八十八
吕贤浩和杨喆前后脚赶到了医院。罗正则还没渡过危险期，沈璎言作为家属在医院陪护。
杨喆打电话询问了他的警察同事，得知肇事货车司机只是受了点轻伤，已被警方控制，不得保释。
吕贤浩揉了揉鼻子，对杨喆说：“直觉告诉我，您之前认为此事是梁修远幕后指使的猜测是正确的。”
“废话！除了梁修远还会有谁？”杨喆再次气愤地说。
“但凡事都得讲证据，特别是你们警察办案更要讲证据。”吕贤浩冷静地说。
“这么说来，你有办法搜集证据？”杨喆目不转睛地盯了吕贤浩好一会儿，嘀咕道，“你肯定心里已经有办法，不然你不会这么说的。”
“是，不过我不知道可不可行。”吕贤浩皱着眉头说，“如果货车司机真是受人指使，那一定是有什么让他豁出去的苦衷，不然他不会这么冒险的，毕竟这不是轻罪。”
“你所说的苦衷指的是……？”杨喆好奇地问。
吕贤浩用手理了理垂下来的刘海，说：“我能想到的是，第一，肇事司机自己得了绝症，反正是将死之人，临死前能为家人挣点钱，也算是他能为自己家人做的最后一点贡献；第二，他自己或是家人欠下了巨额债务，当然，所谓巨额，是先对于他的经济状况来说的，也有可能是欠下了高利贷；第三，有什么把柄被抓在了指使他的人的手里了。”
杨喆听了，啧啧称赞道：“你小子厉害啊，短短时间就能分析得这么全面。那接下来咱们分头行动，我先去调取肇事者的信息，一会儿我去查他或家人有没有欠债，你就在医院调查他是否得了什么重症。至于有什么把柄被抓住，就只能烦请我的同事审问了。”
吕贤浩点点头，以示赞同。
很快，杨喆便调取到了肇事者的资料。资料显示，肇事者季某，四十七岁，贵州人，两年前独自来到涂县，先是在一家民办幼儿园开校车，后来被家长投诉，说他开车时衣冠不整太邋遢，身上常伴有酒气，幼儿园不得不将他解雇，半年前开始供职于一家沙厂，主要运输沙子，偶尔也会兼职运送家具、家电、酒水什么的。公开的信息就这么多，至于其他信息，就只能靠杨喆设法去调查了。
杨喆经过多方调查，发现季某跟涂县宾馆的蔡斌有交集，得知季某两年前到幼儿园开校车正是蔡斌介绍的。而经进一步调查，杨喆获悉，那家民办幼儿园的园长跟蔡斌保持着不正当关系。
杨喆之前已经从吕贤浩那儿得知蔡斌是梁修远在涂县的联络人，于是，他让审问季某的同事设法询问季某跟蔡斌的关系渊源以及是否受了蔡斌的指使。
季某在接受审问时，一直三缄其口，半天来问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于是，按照杨喆所说的“不是办法的办法”，审问的警察使用了激将法：“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情况，你曾经跟蔡斌妻子通奸被蔡斌捉奸在床了，是不是？”
“你他妈放狗屁！”季某恼羞成怒骂了起来，“是蔡斌在贵州农村支教时勾引了我老婆，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警察没想到杨喆那“不是办法的办法”竟然牵出了这么重要的信息，于是继续追问道：“你无凭无据，怎么能污蔑他？”
“我污蔑他？我老婆也在那个小学教书，他们在学校里眉来眼去，连小孩子都在外面乱传。后来，我老婆怀孕，我计算时间不对，因为他被查出怀孕之前半年我都在贵阳打工，后来我还被体检出不能生育。”
“那也不能证明你老婆怀的是蔡斌的孩子啊？”警察继续追问道。
“除了他还能有谁？”季某向警察要了一根烟，警察帮他点着，他接着说，“孩子出生后，我偷偷拿了蔡斌的毛发去做过亲子鉴定，后来孩子长大，越长越像他。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但蔡斌和我老婆不知从哪儿得知了我不能生育的消息，就让我接受了这个孩子。”
“蔡斌是什么时候回涂县的？”警察突然换了个话题。
“其实孩子刚出生不久，他就回涂县了，他还说会想办法把我老婆调到涂县来工作。孩子上幼儿园时，我老婆就来涂县了，我独自在老家又当爹又当妈照顾孩子。”季某如实回答道。
后来，据季某交代，涂县那家民办幼儿园的园长其实就是季某的妻子，严格地说，是前妻，因为几年前他们已经办了离婚手续。 季某两年前因为刚出生的孙子患了白血病，缺钱的他不得不找到了蔡斌和他前妻，也就是季某儿子的亲生父母，向他们借钱，说自己以后给他们做牛做马也会还给他们钱的。
尽管季某没有进一步交代，但警察基本已经确定，季某开货车撞上罗正则的私家车不是意外事故，而是蓄意而为。警察循循善诱，希望季某勇敢一些，供出蔡斌这个幕后主使。季某陷入了难题，他不想让儿子知道自己不是生父的真相，也不想让儿子知道他母亲还活着——因为之前他骗儿子说他母亲去越南打工死在了那里，遗体无法运回国，更不想让儿子知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衣冠禽兽蔡斌。而如若，他把蔡斌供出来，很可能这些秘密都无法隐瞒得了了，所以警察劝他勇敢一点也正是因为他有此顾虑。
最终，季某不愿供出蔡斌，自己抗下了罪责，说自己是因为心烦喝了酒，因交货时间紧急，脑子一热酒后驾车了。
然而，季某没想到的是，他之前关于跟蔡斌关系的那段话都已被录下来了。杨喆拿着录音去找蔡斌，蔡斌听了，哈哈大笑，说季某是诽谤。
“蔡斌料定季某不会声张的，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否认。”吕贤浩对杨喆分析道。
虽然暂时不能拿下蔡斌，但至少杨喆已经基本掌握了罗正则被撞的原因，这确实跟他和吕贤浩的猜测是一致的，罗正则是梁修远的小舅子，罗正则服装厂的实际持有者是梁修远，梁修远担心罗正则迟早会对他不利，便先下手为强了，于是找了蔡斌来干这脏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