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蜀秘藏第21章嘉陵江上
众人如此又讨论了许久，眼见天色已晚。只得由陆子坦领着，在袍哥会设立在巴渝县的堂口里暂住了一夜。
直到次日清晨，众人在当地袍哥会堂主的指引下。于嘉陵江渡口处，碰巧找到了一艘开往广汉县方向的货船。
这艘货船的船老大本身也是袍哥会的下层弟子，此刻听闻搭船的乃是袍哥会陆总把头，自是客客气气的不会怠慢。
待的随相行的船员将一箱箱的货物搬到船舱里，货船也就要起锚了。
当下众人上了船，货船起锚，由嘉陵江往北，取道往古蜀国遗址所在的广汉县方向行去。
一行人乘于舟辑之上，但闻嘉陵江两岸时不时传来猿猱轻啼。此时虽是清雾锁江，但雾里看山，更是另有一番景致。
两岸间朦朦胧胧的层峦叠翠，如入画中游！微风吹起衣袂飘飘，众人心中超然之意更浓。一派溪山千古秀，三百里嘉陵风光，果真如许！
萧松油然赞道：“我曾听闻，昔日画圣吴道子于一日之内，画尽嘉陵江三百里山光水色，玄宗以为神技！怪不得从古至今无数隐逸之士，自隐于名山大川之中，不理俗世。今日萧某亲临嘉陵，竟也生出一丝避世心思……”
陆箐箐素日里亦舞弄笔墨，此时也珊珊道：“古人云，登山观海总溢情！倒也并非是古人矫情。凡人登临名山大川之上，一扫胸中积郁，又自觉天高地迥，宇宙无穷。而自身却如蝼蚁一般微末。这些人或是抱负难筹，或雅兴使然，遂遁隐于山林，抱竹终日，笑傲风月，讲究个万事休戚与我何干呢！”
老道士闻言，连连皱眉道：“矫情，矫情！若天下有才能的人都自隐于山林，那家国兴废的大事怎么办，又有谁能出来治理万民？还是范仲淹说得好，无论是居于庙堂还是处于江湖，都应该忧其民！……”
陈独鹤与陈孤雁亦是青城山上半隐之人，此刻听闻老道士之言，正欲用“老庄之道”开口反驳。
忽然，但见周围的江面突然咕噜咕噜的泛起气泡，就如沸水烧开一般，十分诡异。
众人正在心疑间，这条船的船主惊叫道：“总把头，大事不好了！常年走水道的人都说‘沸水冒泡，性命难逃！’我等怕不是遇到嘉陵江里冤死的水鬼了！这可怎的是好？”
水鬼也叫水尸鬼，不管大江大河，只要有水域的地方，就有关于水鬼的传说。此物来历复杂，不同的地方对于水鬼的描述也是有所不同。
有多年走水的老船工以为，水鬼是人的怨气集结而成的；也有人说水鬼是某种神秘的生物。但具体是怎么来的，却没人能说的清楚。
主流说法是，那些投水自杀或者意外溺水而死的人，灵魂会徘徊在淹死的地方无法投胎，于是就会变成水鬼。
水鬼的肉体得不到安葬，尽被江中鱼鳖所食。又不能转世投胎，所以化为水鬼的灵魂通常是一身怨气。
于是水鬼们在水里耐心的等待，然后引诱活人落水而死，以此发泄怨气。
华夏千百年来，各地有关水鬼的传说不断。其间最有名的，当属诸葛武侯征南蛮时，在泸水之中遇到的水鬼。
诸葛武侯七擒七纵终于打服了蛮王孟获，正欲班师回朝，大军行至泸水时，忽然阴云布合，狂风骤起，兵不能渡。
南方土人对诸葛武侯说，此乃是泸水中有水鬼作怪之故。要想渡过泸水，必须拿七七四十九颗人头并黑牛白羊祭之，祭后自会风平浪静。
诸葛武侯既已平定南蛮，不忍再造杀戮。于是武侯就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叫人用面粉和成剂子，攒成人头大小，在雕刻上眼鼻五官，里面俱用牛羊等肉填充，将其命名为“肉馒头”。
诸葛武侯发明“肉馒头”祭祀泸水后，顺利渡过泸水，而武侯发明的馒头也渐渐流传世间。
故而，船老大面对着嘉陵江上突然冒起的的气泡，以为是勾人的水鬼。
一行众人也是十分诧异，好端端的江面，怎的会突然泛起如此异常?
众人正警惕间，沈希言忽然发现船的侧翼水面上，突然伸出来一只毛茸茸的小手。这只手十分小巧，状如婴儿，五指分明，而且指甲细长。
还不待沈希言出言提醒，四周水面上已是竖起数十只这种怪手，其实水面上迷雾横江，众人却看不清水中究竟竖起了多少只这种小手。
众人站在甲板上，见到如此异状，此时已是心下大骇。老道士惊道：“莫非真是嘉陵江中的水鬼拦路不成？”
就在这时，沈希言身旁的陆箐箐，忽觉后背上有异，感觉似乎是有一只手正在抚摸自己的头发。
陆箐箐不敢回头，只得瑟瑟对沈希言道：“师兄，我的背后……！”
沈希言闻言，猛地朝陆箐箐身后看去。
但见陆箐箐的背上爬着一只如猴子般的怪物。这怪物全身干瘪，好似即将饿死的婴儿般瘦骨嶙峋，全身发黑，两只小眼睛空洞洞的，却没有眼珠子。
这怪物此刻正爬在陆箐箐背上，两只干瘪小手抚摸着陆箐箐的秀发……
沈希言手里并无武器，正不知所措时，眼光忽然瞥见旁边正好有一把断橹，他顺手将断橹拿起，然后疾声道：“低头！”
陆箐箐闻言立即将头一低，沈希言顺势将手里的那半只船橹打去，船橹正好拍打在怪物的脸上。那怪物却也吃痛，登时离开陆箐箐的后背，然后跳到船帆上。
众人只见那只怪物噔噔噔的，刹那间就爬到了船帆顶部，然后口中吐出吱吱呀呀的怪异之声。休道这怪物体型小巧，但发出的声音却是十分的凄厉。
只听怪物将这一声传出去，似乎是向水中的怪物传出了某种信号，货船四周的水面随即又跳起数十只这种怪物。
这些怪物身手矫健，刷刷刷的全都跳在了甲板之上，将老道士等人团团围住。
它们却也不着急进攻，只是嘴里发出尖锐的叫声，吵的众人头皮发麻。
青城二老仗着刀法娴熟，率先发难，径自砍倒靠前的几只怪物。
然而众人不知江中到底有多少这种怪物，只见青城二老刚砍死几只，水面扑通通的就又跳上来数只怪物。
萧松多年浪迹川蜀，此刻道：“我瞧这不是什么水鬼，倒像是我曾遇见过的水猴子！水猴子以水中鱼虾为食，轻易不主动攻击船只！但喜欢荤腥之物。我说船老大，你这船上是不是运着什么荤腥之物?”
那船老大闻言，语无伦次道：“腌臜，倒霉！莫不是运的那几箱子咸鱼……”
众人闻言，皆是了然，想必是水猴子嗅觉敏达，闻到了船上咸鱼的腥臭之气。
陆子坦忙叫随行的几位船员，把船舱里的那几箱咸鱼搬了出来。
五六箱咸鱼搬出船舱后，只见那些水猴子果然躁动起来，一个个张牙舞爪，跃跃欲试。显然是被咸鱼的腥臭之气勾起来了。
一旁的老道士见状，忙叫船员把那五六箱咸鱼丢在了江中。而这群水猴子瞧见咸鱼被丢在了水里，一个个果然放弃了围攻，全都又齐刷刷的跳回了江中……
众人脱了险，望着在水中争食咸鱼的大批水猴子。陆子坦忙让船老大将船帆拉满，转舵后一路顺水，快速的离开了这片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