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话语中有没有漏洞
白天磊去了关押周浩然的拘留室，他还是缩在角落坐着，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呈现出自我保护的姿势。从门外透进的光刺进了他的眼睛，周浩然的身体抖了抖，抬头看向了白天磊。
之前周浩然看到白天磊的时候总会摆着一张脸，或是做出一副骄傲的模样，唯独这一次他愣了两秒钟后，露出期待的表情问道：“白天磊，怎么样了，我的案子……有转机吗？”
边说，周浩然边从地上爬起来，快速走向白天磊。
“刚才听唐亮说，你们怀疑何平在空气中洒了致幻药物，我才会看到何平伤害护士的假象，他根本是故意刺激我杀人！你们是不是已经得到结果了？”
白天磊抿了抿唇没说话，看得出周浩然对白天磊满怀期待，可惜现在的他无法给他想要的答案。
顿了顿，白天磊摇了摇头：“空气中没有致幻剂的成分。”
话音刚落，周浩然的笑容就垮在了脸上，他足足怔愣了好几秒，这才勉强挤出一朵笑，并推了白天磊一把：“你诓我呢是吧！白天磊，你小子可以啊，是不是看我平时对你态度恶劣，你才故意这么说想要让我难受的？行了行了，别装了，就你那点小把戏还糊弄不住我。”
白天磊看着周浩然，一字一顿：“我不喜欢说谎，更不会拿这种事情骗你。”
他的表情实在太严肃了，两只眼睛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像是深渊，深不见底。
周浩然终于笑不出来了，他其实也知道，以白天磊的性格是不会拿案情的事情乱说话的，刚才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在安慰自己。
他朝后趔趄了几步，腿下发软，竟然一个没站稳，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然后捂着头放声大哭起来：“我怎么会这么冲动！娇娇还这么小，她不能没有爸爸！在她心里我一直是个大英雄，如果她知道我杀人坐牢一定会很难过，而且她身边的人也会说她是杀人犯的女儿的！她的一辈子就被我毁了！”
周浩然就像一个几岁的孩子，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根本停不下来。
白天磊始终没说话，等周浩然的情绪平复了一些，他才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以为罪犯在伤害他人才会动手的，这也算出于正义。”
“可何平根本没有伤人，一切都是我情绪过于激动产生的幻觉！我确实杀人了！”
“也不一定，周浩然，你能不能再具体和我说说当时看到的画面？”白天磊的语气冷静，循循善诱。
“还有什么好说的，说了就能让我不坐牢了吗！”周浩然大吼一声，“白天磊，你之前说让我相信你的，你要说到做到！”
“你如果像现在一样不配合，那我也无能为力。”白天磊走到桌前坐下，示意周浩然过来，再把当时的情景复述一遍。
周浩然深深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情绪才稳定一点，叹了口气，颓废地坐在桌子前。
案发当时发生的事情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当时他以为何平要伤害娇娇，疯了似地冲进了病房，结果没看到娇娇，反而看到何平在虐杀一名护士，护士受伤了，全身的衣服都被鲜血染红。
当时周浩然本就满腔怒火，看到这一幕更是刺激着他浑身的每一根神经，当即就扣下了手机扳机，朝着何平发射了一枪。
这之后他成功杀死了何平，而小护士不知所踪，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床铺上也没有血迹。
说到这里，周浩然痛苦地抓着头发，仿佛要把头皮抓下来了。
“我记得的全说了！”
“你有看到那个护士的脸吗？”白天磊问道。
“没有，当时首先入眼的是鲜红的血迹，我当时就疯了，直接对着何平开枪了。”
“护士身上的血主要聚集在哪里？”
“胸口最多，还有手臂和脖子，也全是血……”
“何平当时是左手拿刀，还是右手？”
“应该是左手，他是左手发力，我和他有打斗过，能记得。”
白天磊的问题问得越来越细，周浩然之后有的能答上来，有的却不能，过了一会儿，他又将周浩然能回答上的问题换了种方式再问了几遍，目的就是想试探周浩然言语中的漏洞，很幸运，他并没有什么前后不一的地方。
刚才白天磊就和葛军分析过，真实记忆里的东西在不受到特殊干扰的情况下，一般不会产生错乱的情况，但胡编乱造的东西就不一样了，多问几遍肯定会出现前后内容不对应的情况。
由刚刚的询问结果看来，周浩然出现的应该是真实记忆，而且人在愤怒时不会产生幻觉，那么这些画面就很有可能是真的。
可这一切要是真的，那小护士去了哪里？而且当时病房被反锁了，钥匙就在房间的地上，若确实有小护士这个人，她是怎么离开的，又是怎么让房门反锁的？
一连串的问题从白天磊的脑海中飘过，似乎有一些想法就要冒出来，但他又一时捕捉不住，脑海中就像有一团交错的网，始终找不到打结的地方。
白天磊不再拘留室多留，打算到医院那边走走，看看还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此刻的周浩然已经不想说话了，整个人看起来很颓废，软绵绵的，他平时其实挺注意形象的，这会儿却邋里邋遢，下巴上长满青渣，像是老了好几岁。
白天磊最后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医院的晚上有些阴森，或许所有的医院都一样，即使人来人往，也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更何况这里才发生了命案，外科所在的住院部楼层被封锁了，走廊上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风不知道从哪儿吹进来，直直灌进了白天磊的衣领里，带着森森凉意，即使裹着夏天特有的闷热感，也不能让这种森冷之意缓解。
索性白天磊不信鬼神，胆子比一般人大得多，一路走来倒也从容不迫，没多久就到达了案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