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夙愿
毓瑚行至近前，从袖中抽出几张素笺恭敬地呈给弘历，又躬身低语，“皇上，奴婢已查实……此事确有佐证。”
绾心知道毓瑚是来回禀有关她的调查结果的，毫不担心地游神天外，如果她家统统安排的身份能被查出纰漏，那还不如噶掉这群神经病再自我了断来得比较痛快……李玉出去有一会儿了吧，后面就看海兰如何动作了，销毁证据？反咬一口？她都有点儿迫不及待要看戏了！
她的松弛感并没有同步给被验明正身后便候在外间的进忠，他直到亲眼看着毓瑚回来时的脸色，心才落回肚子里。虽说看过剧情后，他清晰地体会到这宫里漏的跟筛子似的，毓瑚也不顶用，但要横跨两朝近四十年伪造身世，他到底心有疑虑，也真是多亏了毓瑚不顶用啊！
余光瞥见李玉呼哧带喘地回来了，走到门边还刻意擦擦汗调整呼吸频率，进忠心里暗笑，他这个师父啊……关乎到乌拉那拉氏的事儿他事必躬亲，哪怕惢心出宫嫁人有十多年了还是死性不改，他都开始怀疑李玉到底心系惢心还是心系乌拉那拉氏了！依着愉妃的疯劲儿，动作不会慢，惢心愚忠，江与彬和李玉一般做派，这俩可别被忽悠死了！只要人活着，就没有撬不开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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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比养心殿，延禧宫的气氛才真的冷得像冰窖似的。
“主儿，咱们怎么办啊？”叶心的这颗心，从李玉走后就提到了嗓子眼儿，荣亲王薨了，翊坤宫宫门紧闭，皇上那边对皇后娘娘也始终不见章程……如果她家主儿那些事儿被翻出来，得吃不了兜着走！
海兰手里拨着念珠没停，闻言瞪了她一眼，厉声道，“慌什么！眼下最要紧的事就是迎姐姐回来，只要姐姐稳坐后位，任什么牛鬼蛇神也不能碍着咱们分毫！”至于那些挡了姐姐路的人，她自然会帮姐姐一一剪除！
“可是主儿，万一皇上真的查到什么，咱们……”
“太医院能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放了两个奸细进来，就是江与彬不中用！”海兰眉头紧锁，眼中闪过狠色，“惢心一向对姐姐忠心，想来也会劝着江与彬的！叶心，你让人出宫去江府给惢心递个信儿，别惊动了旁人。”
“是，主儿。”叶心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主儿这是要推江太医出去顶罪了吧？
“更衣，随本宫去给太后请安！”海兰最后上了炷香，转身离开。
谁也没注意，一只挤在佛龛后缝隙里的黑色小狐狸抖抖身上的毛，左右张望一圈儿后，悄悄蹿进后殿的花坛里一溜烟儿地跑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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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说的这些，朕定会叫人细细查问清楚，确实如你所言的话，朕给你记一功如何？”弘历看过手上信笺，对绾心更和颜悦色几分。
“回皇上，臣女不敢贪功，臣女兄妹自幼受长兄教导，只盼皇上圣体康健福泽万年。”
“朕明白你的心意，不日便着人寻回进忠尸骨由你哥哥带回去安葬。”弘历好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可惜脑子清醒的时候不多。
“臣女谢皇上隆恩！”绾心连忙跪下行了个大礼，心想着自己这一天跪得比过去几十年加起来都多！宫里混日子果然得有副好膝盖，怀念曾经的自己……呜呜呜！
“你起来，朕说过不必动辄就跪！”弘历往旁边瞥了一眼，“至于你哥哥在太医院当差也算稳当，但只靠着他想恢复江氏门楣可是不易啊？”这话里的暗示意味惹得毓瑚侧目。
毓瑚会意地立刻走过去将绾心扶了起来，“姑娘您快起来回话，”皇上有心，这绾心姑娘眼瞧着就是主儿了，她自然敬着些，“再这么着，可就辜负了皇上的心意。”可凭她多年行走后宫的眼力，这姑娘看着可没这份儿上进心啊！只盼着她能想明白些，省得自己吃苦头也带累自家兄弟啊！
“是，臣女多谢皇上，谨遵皇上旨意。”绾心听得出毓瑚带着善意的提点，起身时对着她点头，露出个笑脸来。
这短短几句话的交情倒叫绾心看出些不一样的细节来，其实，若说毓瑚完全偏向乌拉那拉氏，倒不如说毓瑚更多的是看皇上心意行事，她相信的是乌拉那拉氏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这么想来……毓瑚倒也得用，况且她看起来对自己没什么抵触心思，懿症不深有的救！
如此甚好，留下个知根知底儿的好过换来个不知深浅的。至于懿症么，毕竟如懿站在这个世界中心呼唤爱呢，剧情里谁不是绕着她转？
毓瑚这才仔细看清了绾心的脸，一笑之下百花失色，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美颜暴击，她只觉心跳激烈得压不住。思绪辗转间，想起困在翊坤宫的那位，这往后恐怕是难了啊！
弘历见美人展颜，只当自己助她了了夙愿，她也对自己生了几分心思，于是笑道，“毓瑚啊，你亲自送绾心去皇额娘那儿，就说朕惦念皇额娘近日操劳，刚好绾心颇通医术，替朕看顾着些朕也放心。”
绾心家世不显，却自幼读过书也明理，卫氏已死她与前朝后宫几乎毫无瓜葛，忠君之心做不得假……最重要的是，姿容绝色世所罕见，这样的女子不入宫才真是命运蹉跎。至于封赏么，待他查实今日之事再定不迟。
毓瑚闻言更谨慎几分，“是，奴婢告退。”又转身与绾心行礼，“姑娘，请。”倘若寻常封赏，当下定了就是，倘若送去太后身边过了明路，再由太后举荐，初封最低也是个贵人了。
“臣女谨遵圣意，必当勤谨服侍太后娘娘，臣女告退。”
绾心退出殿外，见进忠抬眼看过来，转身客气地同毓瑚行了个礼，“姑姑，可否容我与哥哥话别？”
毓瑚哪里会受她的礼，连忙侧身避开，“姑娘客气了，您请。”
进忠见是毓瑚陪着她出来又是如此做派，心里有数，跟李玉客气道，“公公，烦请您通融一二。”
李玉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江太医清吧，只是别误了毓瑚姑姑的差事就好。”
进忠无语，他这师父没了他这块儿绊脚石，是越来越不避讳了！蠢得没边儿！果然见毓瑚眼神飘过来，微微蹙眉却到底没说什么。
“哥哥，我奉皇上旨意去太后娘娘宫中服侍，家中诸事便靠哥哥操劳了！”紧跟着又低声道，“皇上加恩，长兄不日便可入祖坟安葬，虽说长兄……哥哥可别疏忽了礼数。”眼神往下瞟了瞟，明显带点儿戏谑。
进忠明白她言下之意，无非是让他认清楚是不是自己的尸体，再找全了别落下什么，不是……她那是什么眼神儿？还是不是个女子？！
“家里的事你放心，只管安心侍奉太后娘娘就是，谨遵礼数、勤勉些，别辜负了皇上隆恩！”还好这具傀儡身体不会脸红，他眼神飘忽地随口应承。
“哥哥在太医院当差也要尽心尽力，往后还要靠你撑起家族门楣。”说罢，浅浅一福身，“妹妹有差事在身，不便久留，先行一步。”这人真是不禁逗！
她走后，进忠半晌才理清脑子里的一团乱麻，好吧，就当半路出家的好、妹、妹成全他多年夙愿了，往后他大可堂堂正正地当个完整的人！虽然流不出泪，却依旧觉得眼眶热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