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山雨欲来

绾心往这边走过来，重重将擦手里的帕子往身后一甩，却不知是不是使力太大，脚下花盆底又重心不稳，趔趄着就要往后倒。

进忠赶忙上前两步，扶住她往贵妃榻上坐下，“小祖宗诶，你这是闹什么脾气呢？”

绾心顾着踢掉碍脚的鞋子，头也没抬地指了指炕桌另一边，却见进忠蹲在面前帮她摆好了鞋，顺势往脚踏边一靠，抬头扬起脸端详她脸色。

她见状更烦，心浮气躁，看什么都不顺眼，就势又一脚踢翻了他摆得齐整的鞋。他习惯性地又伸手想收拾，却看她补了一脚。

绾心柳眉倒竖，“好好的椅子不坐，喜欢跪着，是吧？要不你出去院里跪着，也好让人都看看我如何一朝得势翻脸不认人，虐待亲哥哥？再给那群蠢货送些谈资，岂不美哉？”

进忠叹了口气，放弃纠结那一只倒在脚踏上、一只飞到几步之外的鞋，这时候还是顺着她吧，起身抚平了官服上的褶皱，坐到她对面，“哪个值当你生这么大的气？”

“不是说在御前发展个眼线？人呢？”她冷哼一声，没再闹气。

“这事儿需得缓缓来，随便什么人咱们也不敢放心用着不是？”进忠语气轻缓，“倒是你，不是这么急躁的性子啊？这是怎么了？”

“方才扔出去那东西瞧见了？那条疯狗送来的，我这底细满宫里谁不知道呢？她明知我不会上套，还送来恶心我？”绾心手里拿着根护甲在桌上划拉着，说到这儿手上动作失控，尖锐的剐蹭声刺得她皱起眉，“那老东西到底在等什么！证据确凿还要我去替他审吗？那我也顺道替他坐一坐这皇位好了！”

“我的姑奶奶，你可小点儿声！”进忠眉头快拧成死结，连声劝着。

绾心稍微收回了些理智，却还是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一想到他竟然敢用那种眼神看我，就恨不得把他眼睛挖出来！”

“……”进忠这下确定了，绾心再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也断不可能豁出去以身饲虎，心底压着的拧巴情绪悄悄松了。

论起来，他虽谈不上恨，却也是想弘历死的，追本溯源，是弘历贪新鲜恋女色，最后推了自己出去顶锅！既然都担了个佞幸小人的名头死过一回，他早晚也要找罪魁祸首讨回来的啊！

可眼下还是得劝着绾心，进忠感觉得到她情绪不对劲，这永寿宫是有什么魔障不成？怎么好好儿一个人，十来天不见就性情大变？

“咱们都走到这一步了，好歹借他手帮你把那些拦路的挪开不是？”他音调宛转温声细语地哄着，“想想他还有些用处，且再忍些时日，咱们要的又不是他的命，因为他坏了大事，也不值当不是？”

这还是头回轮到进忠劝别人收了杀心，这感觉倒新鲜。

“我知道！就是烦得很……”绾心缓和了脸色，但胸口还是堵着口气似的闷闷的。

见绾心听进去了，进忠才长舒一口气，有得劝就好，“若是还气，你时不时迷昏了他打一顿就是，以你的本事他也觉察不出，何苦憋着气折磨自己？”

“还是你有办法！”绾心眼睛一亮，脸上也有了点笑模样，转而又冷嗤一声，“算了，他才不配我的好药！”

“是是是，他是哪个牌面上的人配您这样的天仙儿出手呢？”进忠又顺着她奉承一句，看她彻底收了躁意，这才也一起松了口气儿，可算是把这小祖宗哄开心了。

绾心笑了声，长长呼了口气，情绪下来后，理智重新回笼，“有件事，你的尸首说是找回来了呢，你去辨认了没问题，带去给统统就行，剩下的事儿它帮你解决。”一边说，还促狭地往他身上逡巡一圈儿，“记得都带去，漏了什么，可就不好办了。”

“我、知、道！”进忠被她眼神看得浑身一抖，咬着牙一字一顿。

避开她一脸戏谑，他无奈扶额，这人哄不好作起来能把天捅个窟窿，哄好了转过头就拿他开涮，变起脸来翻书似的，他是没见过比她更难伺候的人了！

“我今儿出来之前，林院判让我跟你敲敲边鼓呢，”进忠还是没忍住想问个清楚，“老登到底年纪不轻了，他盼着你高抬贵手放过太医院，别真折腾出个好歹来。”

绾心没多想他的心思，耸耸肩摊开手，一脸无辜，“这可与我无干，亏我还好意送他无边艳福，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