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万年青
“你太急了，”进忠摇头，“咱们这个皇上，从来都只愿相信自己查出来的真相，奈何毓瑚又不顶用。”
“毓瑚那边，统统已经去推进度了，”绾心叹息，“除了带走李玉，她还是没有动静，惢心也该招供了才对……”
“那老登身边但凡有个中用的，宫里早该肃清风纪了！毓瑚哪怕有丁点儿本事，他生母李氏又何至于‘难产离世’？”进忠提及毓瑚，语气轻蔑，就这种货色给弘历办事，也难怪他快把日子过到沟里去了，“李玉的事儿，只怕是那老登自己起了疑心……”说到这儿，他顿住，“或许，也不是没有办法。”
论及对弘历的了解，绾心远不及进忠，听他说有法子，立刻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什么办法？”
“你方才说，惢心招供，那江与彬呢？”进忠想到他们最早想从江与彬那里下手的根本原因，并不是他帮着海兰孕期用朱砂或者给如懿带砒霜，而是他给弘历下药。
绾心福至心灵，“是了，可惜不知道这事惢心知情与否……我今晚再去趟慎刑司见江与彬？”
进忠却摇摇头，“你见他也没有用，他不比惢心更好动摇，哪怕你有他的女儿在手，可这事儿只要认了就是抄家灭族，他不傻。”
“难怪，你是打算用那个沈太医？”绾心思及此，有些迟疑，“就怕有些突兀了。”
“原本我也觉着突兀，这不是还有你的太后娘娘么，一切都迎刃而解。”进忠转了转眼睛，“眼下他心急着，必然时不时往太后跟前去，你寻个机会再给他下一次药就是了。太医院那边，我来想办法。”
“那药是江与彬配好了磨成粉带进来的，你刚好出宫看看能不能寻到方子，查得到最好，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好，”进忠谨慎地叮嘱一句，“这药你必得把握好，不能在慈宁宫发作！”
“放心好了，医术我或许不及我大哥，毒理却是他的祖师级别~”绾心想到昔年的趣事，忍不住得意地炫耀。
“所以那天你拿给我让我扔给乌拉那拉氏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突然想到那天的绿色虫子，十分好奇。
“万年青，一种蛊。”绾心耸耸肩，“可以保中蛊的人像万年青一样四季常青、长命不衰。”
进忠深谙这世界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有所得必有所失，“青春永驻长生不老啊……所以，代价呢？”
“你说，什么东西才能永远维持在一个样子呢？”绾心笑得有几分诡异，不待他回应便自顾自地答道，“自然是没有生命的死物啊，所以中蛊的人其实已经死了，最早这东西是用来保尸身不腐的。”
他听着，有股凉意顺着脊背窜上来，“我那天拿着那玩意儿……”
她古怪地上下扫了他一眼，“干嘛这么后怕？蛊只会钻活人血肉，你嘛……严格来说，你现在只是很贵的很特殊的木头。”
进忠咬牙挤出一句，“谢谢你啊！”并没有被安慰到一点儿。
绾心随意地摆摆手，“别客气，我还能害你不成？”
“……”再次劝自己算了，别和她置气，“既然你有这种东西，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的？不是都传言，巫蛊之术可以操控人么？”
“你也说了是传言啊，本来其实是不能的，”
“本来不能？”敏锐地抓住了她话里的漏洞，“所以，你可以？”
绾心摊手，“别管能不能，反正我现在也用不了，别想这些捷径了！”她确实可以，毕竟这么多年在那里也不是白混的，可惜这个世界的限制太大，许多简单粗暴的方式都用不了，不得不动脑子了。敢对如懿下万年青，还是因为按这个世界的剧情，她也差不多该是个死人了，绾心用这种方式才能骗得过世界意识。
“也好。”回到自己的舒适区，进忠庆幸自己这番际遇，还多亏了掌控自己的世界也限制了绾心。“先前的事，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我眼下的身份不够方便，许多消息御前的人才探听得到，得尽快培养个自己人才行，否则就像现在一样几乎全瞎全聋，光靠那黑狐狸还远远不够。”
“你先前说，那个巧巧的堂姐在御前？”绾心思索，既然这样是不是可以早些把这小宫女收过来。
进忠摇摇头，“这种出身的女官迟早要出宫去的，她不行。”
“你该不会想拆了零件回去当太监吧？！”绾心看他的眼神都奇怪了起来，怎么还有人喜欢当太监呢？却还是对这个同谋抱着最大的尊重，“你如果实在有这个癖好……我尊重你，只是你可别拆这个啊，你这身体很贵的！要不，你后面寻回来的尸身就别找齐了，虽说会有点影响，但还是你自己的想法比较……”
进忠忍无可忍地捂住她的嘴，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闭嘴！我、没、有、这、个、癖、好！”只觉自己满腔替她谋算的心思真是喂了狗，“这事我来想办法，求你安静一会儿！”太医这个身份虽不比御前的消息来得方便，却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说起来多亏了新荷的事让他想到，满宫这么多的宫女太监，偶尔有个小病小痛再寻常不过了，没有慈心的主子可不会管他们的死活……
绾心知道自己误会了，“你那么凶干嘛……太监又怎么了，我不过是尊重每个人的个人意愿嘛……”
进忠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这宫里太监大抵都是最低贱的出身，有些人的命都不及物件儿值钱。”想来相识许久，她确实从没看不起自己过。
“出身并不是你们能选的，”绾心轻叹一声，虽说她偶尔会将这群人当作虚构的角色，却从没有看不起他们的出身，“谁不是在努力的活着呢，但凡有得选，没有人会甘愿贱卖自己跳进这坟场里来，不是吗？”
“是啊，但凡有得选……”进忠突然就想起最早那天，他在永寿宫外听到她和卫嬿婉的对话，似乎她是真的对这所谓至高无上的皇权毫无敬畏，甚至带着厌恶抵触，她虽偶尔谈及家人，但从不说自己的过往。
难得的，进忠心底升起了对一个人过往的强烈探究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