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杯苦酒 - 星黯莲残 - 碧梧青竹 - 武侠修真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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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1杯苦酒

黄舞烟紧紧抱着近乎癫狂的苏震,哭着喊道:“苏震,你别激动,你听我说……虽然你容貌被毁……但是在我心里还是一样的……只要你的心不变,你就还是原来的苏震,我不会在乎别的东西,更不会因为这些嫌弃你……你别这样好吗……”

苏震哭着,低声咆哮道:“不……不一样了……我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自己都……我自己看着都恶心……舞烟,你别骗我了……”

“不,苏震,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黄舞烟哭喊着。

两个年轻人在湖边的泥泞中相拥而泣,紧紧地抱在一起。不远处,黄钟公与大吕婆站在竹林边,看着苏震和黄舞烟。

“老头子,这脸上的疤痕,真的无法恢复吗?”大吕婆问。

“哎,没什么好办法。”黄钟公摇了摇头,“除非……”

“除非什么?”大吕婆问道。

“咳,没什么。想说我师父来着。可这都多少年了,估计他老人家已经驾鹤西游了吧。”黄钟公脸上带着怀念的伤感。

“是啊。你我都七十多岁了,他老人家若还在世,就九十多了,真成了老神仙了。哎,这一对少年人真的挺像我们年轻时候的。只是挨了这一铳,恐怕小苏震要好长时间才能堂堂正正地抬起头了,哎,可惜……”大吕婆一脸怜悯、惋惜的表情,接着又重重拍了一下旁边的竹子,说道:“该死的苟宁,我真想也在他的脸上打上一铳!看他还怎么靠脸吃饭!”

竹子晃了几下,碧绿的竹叶四下飘落。

黄钟公满脸宠溺的表情,一边伸手拈下落在大吕婆头上和身上的竹叶,一边说道:“都七十多岁了,你怎么气性还这么大?怒火伤身、怒火伤身,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还不听话。不过……”

“不过什么?”大吕婆问道。

“我在想,若是能练成《易筋洗髓经》的话,会不会可以变好?”黄钟公思索着,“我记得师父他老人家说过,传说这《易筋洗髓经》练至最深境界,真能活死人、肉白骨……”

“那给他试试啊!”大吕婆急着说道。

“可……可师父他老人家,聪明绝顶,也才练到天人之境……难啊。”黄钟公叹息道。

……

黄钟公与大吕婆都知道,苏震自从看到自己的脸后,终日里郁郁寡欢,他们担心苏震日后行走江湖之时因面貌惹旁人侧目,更添他心中的苦闷,于是大吕婆花了半天时间亲手编了一顶斗笠送给了苏震,斗笠的外沿还贴心地缀着一圈黑纱。

苏震面无表情地戴上斗笠,说了一声多谢。

第二天一早,苏震和黄舞烟来向黄钟公与大吕婆辞别。

黑纱斗笠下的苏震,看不出表情如何,他双手抱拳向二老说道:“晚辈苏震,蒙二位前辈悉心照料,如今伤已痊愈,不便再叨扰。多谢二位前辈,救命之恩,铭记于心。日后若有能用得上晚辈的,晚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晚辈这便告辞了。”

黄钟公说了声“等一下”,转身进了茅屋,拿了一个油纸包出来,递到苏震手上,说道:“孩子,我知道容貌毁伤对你来说打击很大,这本《易筋洗髓经》送给你,勤加修炼,脸上的疤痕虽然很难恢复如初,但还是很有可能变好一些的。但这经书修炼之初极难入门,可能得花费个两三年的时间,你一定要不急不躁、循序渐进,切不可贪快冒进,否则容易走火入魔。”

苏震推辞道:“前辈,你们救我性命,我已经十分感激了,怎么还好再要如此珍贵的东西。”

黄钟公继续说道:“我救你,不是图你答谢、报恩的,这话我们和舞烟姑娘也说过。行善不图报,施恩不为名。做人其实也该这样,堂堂正正,爱憎分明,做善事不能为了求别人的回报,做好事也不是为了图个好名声,应该追随你的本心,爱就爱,恨就恨,有什么仇怨,杀了该杀之人,也不用感到自责和不安。我知道你心里也很不好受,这本经书对你确实有用。更何况这本经书我们留着已经没什么用了,送给你总好过我们两个西去之后蒙尘受潮、虫蛀鼠咬吧。”

大吕婆说道:“你快拿上吧,说不准练上个三五年的,疤痕就好了呢。你要是还不要,那你就是个虚伪之人,我们可要翻脸了。”

苏震只好将《易筋洗髓经》收入怀中,说道:“既然如此,晚辈却之不恭。那晚辈告辞了!二位前辈保重!”

黄舞烟也依依不舍地辞别黄钟公与大吕婆。

黄钟公在老仆手心写了几个字,老仆带着苏震与黄舞烟上了画舫,然后摇橹起船。

老仆将苏震和黄舞烟送到了靠近岳阳楼的岸边,这次苏震提起内力,一跃上岸,稳稳地落在地上,潇洒的动作引来岸边一群船夫、路人的叫好。

可在他落地时,斗笠上黑纱的一角却十分不巧的挂在了斗笠上,苏震慌张地抓住黑纱拉下来,但旁边一条船上的船夫还是看到了苏震的脸,跟另外一个船夫小声议论道:“好俊的功夫,只可惜是个疤瘌脸。这小娘子生得这么俊俏,怎么跟了个疤瘌脸,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话音虽低,却也随风钻进了苏震的耳中,听得清清楚楚。苏震只是装作没听到,快步走开,边走边转过头看了岳阳楼一眼,那日的事情一幕幕重现在心中,苏震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苟宁自然早已不在岳阳楼上了,可旧时的苏震却留在这岳阳楼上了。

黄舞烟忿忿不平地瞪了那船夫一眼,赶紧快步追了上去,与苏震并肩走着,安慰着说道:“苏震,这些浑人就喜欢乱嚼舌根,你可别往心里去……”

自从苏震受伤以后,黄舞烟再也不用“书呆子”这个称呼了。

此时正是中午,到了该吃饭的时候。

黄舞烟想到,如果在馆子里吃饭,难免会被别人看到苏震的脸,于是她便提议去找一间客栈。可就在找客栈的路上,一阵风吹过,苏震斗笠下的黑纱飘了起来。

本来路上行人看到这个头戴斗笠还罩着黑纱的人就有些好奇,不由地多看几眼。偏偏风把黑纱吹起来,行人们看到苏震骇人的脸之后纷纷惊讶地小声嘀咕、议论。

黄舞烟看到苏震的手紧紧握着拳头,由于太过用力指节变得十分苍白,“苏震……”黄舞烟知道苏震一定听到了那些议论,也看到了别人异样的目光,也知道黑纱之后的苏震正在默默承受这一切,于是轻轻牵住苏震的手,目光坚定的回应着周围异样的目光。

找到客栈之后,黄舞烟要了一间客房,然后吩咐小二将饭菜送到房中来。吃完饭后,黄舞烟坐在床前,拿着苏震的斗笠端详, 苏震则坐在桌边喝着闷酒。

过了一会儿,黄舞烟见苏震一直喝着闷酒,也不说话,便柔声问道:“苏震,我们去哪?要不然我们回归华峰吧,如何?”

可没想到的是,苏震却轻轻地说道:“黄舞烟,你别再跟着我了。我们各走各的吧。”

黄舞烟先是一愣,然后走到苏震身边拉起苏震的手,笑着说道:“苏震,这可不要乱说笑。”

可苏震却甩开黄舞烟的手,说道:“我说了,你别再跟着我了,我们各走各的吧。”

这声音里的一丝寒意,让黄舞烟觉得有许多陌生的感觉,她错愕不已,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强笑着问道:“为……为什么?”

苏震冷漠地说道:“我不喜欢你了。我想一个人清净清净。”黄舞烟瞪着大大的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可……可是,你需要人照顾啊……”

苏震猛地将脸伸到黄舞烟面前,吼道:“我不要你照顾!你看看我现在这副鬼样子!要不是你非要惹事,我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我不想再看见你!”

看着青筋暴起、脸上的疤痕也扭曲地抖动着的苏震,黄舞烟吓得不由地退了一步。苏震拿起斗笠和碧泓剑,转身出了门。

看着砰然关上的门,黄舞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晶莹的泪水无声地在黄舞烟脸上滑落,滴在了桌上苏震喝剩的半杯酒中,一滴,两滴,三滴……半晌后,黄舞烟拿起酒杯,放在唇边一饮而尽。

苦酒伴着苦涩的泪一同入喉,又在她的嘴角绽放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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