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祸起萧墙

朱悦燇结结巴巴、啰里啰嗦地说了一大堆，扯了不少蜀王朱椿这一脉的事情，苏震也终于听明白个大概。

蜀王朱椿的世子朱悦燫薨于永乐七年，朱椿效仿先皇，也就是太祖皇帝朱元璋，选朱悦燫之长子朱友堉为世孙，作为下任蜀王之人选。

有朱棣为榜样，次子朱悦爠自然也不甘心，于是就想夺嫡。

结果被蜀王朱椿知晓，罚杖刑一百，还要把他送到朝廷上治罪，还是他侄儿世孙朱友堉求情才作罢。

可他消停了没过几年，就又不老实了。

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自己没出面，而是撺掇三弟这个愣头青去夺嫡，也就是这朱悦燇。

朱悦燇脑子一热就开始行动了，可得知事情传到他父王那里之后，他又害怕了，连夜逃出蜀王府。

因朱橞与朱椿为一母所生，平时走动比较勤，便逃到了十九叔这里寻求庇护。

只是没想到十九叔见他相貌与朱允炆颇为相似，嘱咐他不要透露身份，自己却对外宣称他就是朱允炆。

苏震听地暗暗发笑，兄弟、叔侄为了皇位甚至是藩王之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真是可笑。

那人听完久久没有说话。

朱悦燇又说道：“所有实话我全说了……都是二哥骗我，要不然……我才不会妄想与世孙相争……我真的不敢了……你放了我吧……你到底是不是父王派来的……”

“本以为你是一份大礼，没想到却闹个误会。”那人的语气好像有些失望，“我放过你，但今日你我之事你不准对任何人提起，谁都不行，知道吗？若是有第三个人知道，我一定要了你的命！记住了吗？”

朱悦燇连连道谢，就差跪下磕头了。

苏震本来越听这人的声音越耳熟，可心里却始终如一团乱麻，找不到头绪。

直到听到这一句“一份大礼”，他突然就想起来了！

那天在洛梅庄中，有人也和冯玠说过，“送你一份大礼”。

古炎！这人竟然就是古炎！一模一样的声音！

苏震心里不寒而栗，这古炎到底是什么人？

一定不是一般人！为何知道这么多内情、秘史？冯玠是黄观的侍卫马川舆，这事他知道，潭王自焚他也知道，腊月二十五宴会上朱橞说朱允炆的事，这才短短五天，他也知道？

他以为朱悦燇是朱允炆，便来抓他，可知道他不是，就放了？古炎找朱允炆干什么？难道他是朝廷的人？一连串的疑问挤在苏震心里。

古炎将朱悦燇带出这常年紧锁的院子，自己飞檐走壁，不知往哪去了。

朱悦燇呆呆的站着，双腿筛糠似的，估计也没想明白到底经历了一遭什么事。

他挠挠头，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转身狂奔而去。

苏震缩在一堆杂物中间，身上的雪已经让他和这杂物堆融为一体了。

看着飘落的雪花，苏震呆呆地入了神。

朱橞在宴席上说朱允炆在自己府上，古炎既然知道这件事，那他一定也知道宴席间说的另一件事。

“天机匣！”苏震终于又抓到了一点头绪，“古炎一定会在谷王府里找天机匣！”

“不对……”苏震又转念一想，“既然古炎知道了朱橞是在胡说，那天机匣在谷王手里的消息，会不会也是假的？”

古炎下一步到底去哪？苏震举棋不定，犹豫了许久。

纷纷扬扬的风雪已经将之前的脚印都覆盖了。

突然苏震听到一丝声响，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难道古炎去而复返？”苏震赶紧屏住呼吸，一动都不敢动。

不多时，突然有人小声说道：“神华所聚，焕郁然之烟。”

这声音十分熟悉，苏震一下就听出来，是谷王府的护卫都督佥事，张兴。

苏震心中疑窦重生，他来这荒废之所做什么？

“紫烟重扉，登荡滞之山。”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声音。

“是姚公公吗？”张兴小声问道。

“你便是张佥事？”对方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看来应该是默认了“姚公公”这个身份。

“是的，下官就是谷王府护卫都督佥事张兴，信就是我写的。”张兴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恭敬。

“这是什么地方，说话方便吗？”姚公公问。

“姚公公放心，这里是谷王府里的禁地，从来都没人来的。”

“嗯。你的密信收到了。事关重大，上边派我来查探虚实。你信里说的都是真的？”

“姚公公，谷王要谋反，这是千真万确的。”

“其一，谷王在府中暗中打造刀剑、弓弩、火器，还大造战船、舟舰，招兵买马，做筹备事宜。”

“其二，谷王捏造谶语，半月落江湖，春来燕亦无。天生十八子，定鼎在南都，蛊惑人心，为谋反造势。”

“其三，谷王还大建佛寺，造天成阁，私自招揽千余名僧人，昼夜为他祷告祝诅。”

“其四，谷王手下有一奇人，是从高丽来的，故唤作高丽奴。这高丽奴身高九尺半，力大无穷，而且擅长音律，精通多种乐器。谷王原计划在正月十五进京朝觐，让高丽奴为皇上献艺，伺机谋害皇上。不过一个多月前，谷王的男宠在外惹事，高丽奴被人挑断了脚筋，谷王为此大为愤怒。”

“这四点我在信里都提到了，最近我又掌握了许多新的证据。”

“嗯，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