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千山暮雪，长恨如歌（三）
第201章千山暮雪，长恨如歌（三）
庄如璇默然，她不想再想，心底深处那一瞬间红的惊涛骇浪，已经再也搅动不起一池湖水。冷雪柔冷眼看着庄如璇的一举一动，除了她的话刚刚落音时，她动作有短暂的停滞之外，别无其他。
“王妃果然宠辱不惊，雪柔着实佩服！”冷雪柔斥声冷笑，“用自己的孩子坐上皇后之位，心情一定不错吧？可惜，即使美貌倾城如王妃，终有一日也会色衰爱弛，没有皇子做依靠，就凭你贺家半壁财富，又能助你到何时？”
“雪妃娘娘，请你注重言辞！”绿柳忽然站到了她们中间，横眉冷对本就不怀好意的冷雪柔。
“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无礼！”说着便伸手欲打人，可是这一次被绿柳半空截住。
“雪妃娘娘，有些事有一绝对不会有二，你这双手应该用来取悦王爷，而不是胡乱扇人耳光！”使力将冷雪柔的雪臂甩下，对着苑外的两名侍卫说道：“还不快请两位娘娘出去，以后再失职，该知道你们的下场！”
面对气势汹汹的绿柳，冷雪柔是气的不轻，整个脸都在颤抖中青白变换着，忍着被甩的发麻的手臂，哼哼了两句，扭头走人。
像是想起什么，临踏出台阶前忽然转身，对着庄如璇坐着的方向柔柔浅笑，甚是诡异，“王妃落胎，绝非意外，雪柔想你心中应该清楚吧？”
“不用雪妃特意提醒，还是去担心你们冷家即将亲赴战场，应战令狐楚的大事吧，血战沙场，果然死得其所，只是若是最后冷门一氏后继无人，岂不可悲？”久久未在言语的庄如璇，目光落到了极远处，茫然无焦点，声音清冷孤傲，一句话狠狠掐着冷雪柔的脖子，淡淡说着。
“哼！”狠毒咬着唇，冷雪柔眼神闪过一丝阴厉，快步离去。
“王妃，您别听她们胡说，那个……”绿柳双手胡乱摩挲着，不知该说什么。
“绿柳，如有一日离开这里，你会不会真的舍不得呢？”
“王妃是不是不想王爷他……”
“算了，我进屋休息一会儿，不要来打扰我。”庄如璇起身直接走去，留下绿柳原地望天沉思，直觉告诉，有些事终究还是要发生。
半睡半醒之间，脸上有痒痒的触觉，庄如璇无意识恼怒地拍去，没有拍到什么，却引来一阵哂笑声。因为太过熟悉，所以本欲睁开的眼睛，也没有再动，强装着自己继续睡。
哂笑声逐渐成了无奈叹息，痒痒麻麻的感觉也延伸至了脖子里，“醒了怎么都不说话？”嗓音略低沙哑，听着倒是别有性感之味。
庄如璇没有反抗，但也没有其他举动，任由这如孩子般的行为持续着，直到“肇事者”也开始意识到有什么不同，终于稍微撑起身，俯视着身下躺着的女子，熟悉的容颜，微微苍白的脸上，隐约可见青青的血管，紧抿着唇在显示着她的倔强与隐忍。
她醒来，他知道。她每天的一举一动，他皆一清二楚。可是向来行事果断的他，这一次竟然真的犹豫了，他不敢来见她，压着内心炽热的思恋，只因害怕那种失去的手足无措之感。
“为什么不吃东西空腹睡觉？”慕容皙将脸深深埋进了她的颈窝，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并且眷恋这里的温度，“那样可不好，越来越不乖了。”
“让绿柳将晚饭送进来吧。”庄如璇听着连自己都感觉寒意冰冷的声音出口，不期然感觉技巧性压着自己的身体微微一抖。
即使没有什么胃口，庄如璇也依旧让自己麻木的动着嘴，往里面塞满了东西，她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仿佛只有如此，才可以填补心底那一个黑暗的无底洞。
无可否认，这样的庄如璇，更加令慕容皙深感不安。在她面前，他此时此刻似乎再也找不到以往的骄傲和自信，两个人真的应了一个成语，相敬如冰。甚至比冰还要冷，似冷似热的彻骨之寒。
“明日刘福会亲自送你入宫，你早点歇息吧。”没有力量再支撑自己面对着如木偶娃娃言听计从的脸，慕容皙转身欲离开，“要不我来带住你走，也可以！”
“我不想进宫。”庄如璇放下象牙筷，依稀记得她嫁来第一日，与他在饭桌上的滑稽斗嘴事件，不过才几月，原来真的已经过去很久了，“慕容皙，我说过我若想走，没有人可以挡得住。”
“你再说一次！”慕容皙闪身飞至到她的跟前，坚硬如铁的手腕，掐住她的下巴，逼其与他对视，“我也说过，一切由我掌控，你以为你如今还走得了吗？”
下颌上的力量有多大，只有庄如璇可以感知到，被迫仰着头看着那个不知何时起，让她一次又一次迷惑的脸，他的灵魂，究竟有没有让她靠近过？昏迷时他与易休的对话，她不是没有听见。其实不用听见，她也已经知道，一切的一切，早在不该清楚的时候，已了然于心，是她自己一直在逃避而已，逃避了这么久，也应该清醒了。
“慕容皙，慕容皑可以为了云未央冒着失去皇位的危险，那你呢，你可以为我做多少？”庄如璇依然毫无反抗，只是眼中的决绝，令人为之心惊，“我被关进大理寺那一次，慕容夜阑说你为了我与慕容皑交涉，我想他应该想从你这里拿走他想要的。可是，应该还是失败了吧，如今不看牢中那么多郭氏家臣，单就埋葬于皇陵的那些冤魂，就知道我算什么了。你设下圈套的那一刻，有没有一点想到我，哪怕一点也好……”
下巴的力量趋于减弱，庄如璇没有一丝退让的迹象，低沉的声音，忽如六月飞雪，在灼灼燃烧着最后的辉煌，“那个人再有多少不是，也是你父亲，如果真的有天大的不屑一顾，那就别坐他留给你的那个皇位！你这样，只会让我对你轻视鄙夷！明明在乎，为何要装作无情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