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昔年天书动天下,今朝闲云试清微 - 宁朝天书录 - 缘来是小二 - 武侠修真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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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昔年天书动天下,今朝闲云试清微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只见亭台楼榭,处处俨然,气象壮丽,又见那松竹挺立,山泉作池,云雾缭绕好似天外之境。稍行几步,清微子便瞧见那正屋门上贴着一副对联:“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清微子笑道:“见字如面,你老师写得如此好字,相比也非浪得虚名之辈。”王冲道:“道长且莫乱说,老师才情如何,还需见面方知,勿要背后言语。”

便在此时,只见那里面急匆匆的走出一位女童来。那女童明眸清扬,灿若列星;皓腕凝雪,皎如飞镜。蛾眉自然不须扫,两靥却生无限情。正是王冲先前独处所提到的女童盈盈。

那女童出了门,向王冲行了一礼道:“你又去哪儿编你那曲子了?你要是因为这首曲子荒废了学业,我定不饶你。”说罢,又急匆匆离开,竟是完全没有注意到清微子的存在。

王冲脸上一红,道:“道长勿怪,盈盈她平日里不是这种性子,想来是遇上了什么喜事,一时间忘了些许礼仪。”

清微子微微一笑,说道:“万千礼仪,归于心意。若是一味追逐表象,岂不是舍本逐末?”当下两人便进了正屋的讲堂,清微子这才得见屋内情形。

此屋坐南朝北,东西北三侧都开了雕花的窗子,得以让阳光通透的洒落。窗子旁边挂着画卷,山水人鸟,不一而足。那南边墙壁中间挂着一把方头方脑的古朴短剑,剑鞘通体墨绿,色泽晦暗。下面设有三张朱红雕漆的案几,案上摆有笔墨纸砚等四宝,左手旁放有几本书册,想是授课所用。

当中的案几前,正坐着一人。这人宽袍博带,衣冠整洁,一手持书,一手研墨,听见门口动静,也不抬头,只是坐在原处道:“王冲,你家中近日也无大事,又不曾让盈盈为你告假,我且问你,可是心有不满?你且道来。”王冲见老师似有怒气,不敢怠慢,整了整衣装,上前礼拜,道:“老师明鉴,徒儿方才上山途中,偶遇一位道长,因他问询,故而误了时辰,实非徒儿有心之过。”

清微子见王冲额头冷汗涔涔,一抖袖袍,上前行礼道:“贫道抱朴山清微子,冒昧叨扰,万乞见谅。”

闲云山人闻言,停下手中动作,抬头打量了一眼清微子的模样,说道:“既是抱朴山道长,不知天辰道人近来可好?”

清微子神色一黯,道:“不敢相瞒,家师已于泰德七年羽化。”闲云山人听见清微子这样说,叹了口气,道:“红尘俗世,浊浪滔滔,能得善终,也算是挣脱了无边苦海。仔细算来,如今已经是泰德二十年了吧?”

清微子听了,心中一惊,未料此人竟与自家长辈相识,面容却不显老态,便道:“正如前辈所言,如今正是泰德二十年。”

闲云山人道:“山中枯坐十五载有余,早已与外界断了联系,也不知当年老友,如今还有几人尚在人世?道长,可愿屋外一叙?”

清微子暗自奇怪,须知天下承平日久,就连宁、荒两朝的边境,都已是多年来没有太大的争端,究竟十五年前发生了何事才让眼前这人生出了归隐之心,于荒山野林埋名至今?清微子未曾思索到答案,当下便应下了王冲老师的请求。

闲云山人转而又向王冲吩咐道:“你且在此磨墨,何时心静了,便何时看书。待盈盈转来,令她好生学习,不得乱跑。”

二人别了王冲,同到院内亭中,相向而坐。那亭中摆设简朴,桌上仅有一壶三杯而已。闲云山人见状,自去一旁另取一杯,放在清微子面前,又向壶内倒了山泉,趁烧制沸水之时,道:“清微子道长,我这里地处偏僻,人烟稀少,无甚好茶,只自家闲来栽种土茶树一颗,聊以解渴,还请不要嫌弃。”

清微子听了,不无不可,道:“便是宫中上好的贡茶,饮下后也不过是一肚凉水罢了,既是凉水,又何必区分好坏?”

闲云山人微微一笑,道:“道长如此洒脱,当真是得道高人。”清微子道:“前辈谬赞。前辈既然与家师相识,不知如何称呼?”

闲云山人笑道:“姓名本就是身外之物,况且隐居山林已久,前尘往事早已放下,你若非要寻个称呼,叫我闲云山人便是。”

清微子道:“前辈既不愿意说,那我也就不问了。”闲云山人道:“你从抱朴山来,可是要去青城山?”

清微子摇头道:“非也,此次出山,乃是奉旨入世。只不过既然到了此地,少不得要去青城山论道一番。”

闲云山人道:“原是钦差当面,失敬失敬。当今圣上猎鹰之后,各家各派还有多少典籍留存?”清微子道:“除却天下名家外,全都焚烧在了潜龙山。”闲云山人又问:“就连宫中副本也一并焚烧了?”

清微子道:“未曾听闻,不过听家师讲述,当日烟灰漫天,想是一并焚烧了。”闲云山人叹道:“当今天下,江湖犹如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活力生机,只此一事,他赵舒也能在史书留名了。天下名家又留存了多少典籍?”

清微子道:“如今的内功心法,除却养身健体之外,恐是无法逞强斗勇。”

闲云山人道:“这样也好,算是断绝了江湖动乱之忧。”

清微子原是北方一江湖世家出身,年轻时还做过江湖游侠,虽拜入抱朴山已有数十年之久,通读道藏,但心底始终还有一分对江湖的牵挂。听闲云山人似是赞成朝廷猎鹰之举,心有不满,便道了声:“朝廷打断了江湖武林的脊梁骨,日后若是荒国大举入侵,又该如何应对?”

闲云山人道:“道长从未去过边塞吧?”清微子道:“未曾去过边塞,那又如何?”闲云山人大笑一声,说道:“战阵交锋,若是凭依个人勇武,老夫只能赞叹一声取死有道。”复又叹息一声,道:“不过猎鹰一事,朝廷终究是过于激进了,虽然达成了目的,但也使得宁朝武林元气大伤,竟让荒国演武堂端起了架子来。”

清微子道:“若是武魁林群业尚在,又岂能有猎鹰一事?纵使猎鹰事成,荒国演武堂亦是难成气候。”闲云山人神情一怔,仰头不语。清微子叹道:“一场大火,最终竟把宁朝江湖烧的一干二净。”闲云山人道:“便是林群业复生,也改不了这天下大势。”清微子呆了半晌,说道:“我虽钦佩赵相治国安民的才学,却瞧不起他遣人纵火的卑劣。”闲云山人微闭双目道:“道长别再谈论此事了,须知往事已矣,唯付纸面,况且纵火者的身份,如今依然是个谜题。”

清微子道:“赵相可没否认这件事。”闲云山人笑道:“那他也没有应下这件事。”

闲云山人这句话听的清微子微微一怔,心想当年的事情果然有些蹊跷。

林群业殒命火场的时间正是泰德元年,当今圣上登基改元之日。那京城皇宫内有一高楼,名唤天一楼,取天下第一之意,内藏各家典籍无数,以及江湖上各种心法招式的副本,自是不负天一之名。林群业少时从文,博览百家,兼纳古今,先帝感其文名,为其独开恩科,取士入朝,时年十六。林群业入翰林院三年,授天一楼学士一职,奉敕修撰楼内诸子典籍,越明年,注解百家,行于当世。林群业藏于天一楼历时数十年,成书二十有三,于士林名望颇丰,后有一徒,乃当朝国子监祭酒范玉。因感天一楼诸书有缺,于长传五年,先帝驾崩前年,费尽心力,得书一部,名曰《天书》。时人谣传书成之日,风雷大作,诸贤礼拜,更传天书九卷,卷卷指大道。

先帝驾崩之年,全城缟素,有江湖人士洪磊夜潜皇宫,意在《天书》。方入天一楼,即被林群业单手镇压,坠楼而死。时人闻之,方知林群业文武双全,虽深藏天一楼,一朝得鸣,自此通天。洪磊之亡,尚不足震慑天下人,其后三日,无数江湖人士皆有意窃取《天书》一观,欲结群相战林群业,尽亡于林群业之手。新皇听闻,手书“天下武魁”四字,遣工部造匾赐于林群业。因此一匾,朝官噤声,满朝上下再无林群业拜相之言。

林群业之徒范玉,时年二十有九,适任左拾遗,感念师恩,集都察院诸吏着寿衣抬棺觐见,与太傅赵舒争于帝前。因君前失仪,俱罚俸一年。是夜,火起天一楼,其势盛大,照彻京城,经夜不熄。及至火尽,历时三天有余,满楼藏书付之一炬,楼中人员无一幸免,尽皆命丧火场。新皇大怒,诏曰:“国之大不幸。”并赏罚京城诸官,定百官功过,有功者上,有过者下。泰德二年春,丞相赵舒进言:“门下省左拾遗范玉,师从林群业,素有才名,雅量非常,曾作书谈及教书育人之道,见解颇深,理升国子监祭酒一职。”帝允之。泰德二年秋,范玉正式任职国子监祭酒,远离朝堂,怡然自乐。

闲云山人见清微子神色茫然,为他倒茶之后,笑吟吟道:“道长,请喝茶。”话音方落,已是将茶递到了清微子身前。

清微子伸手接茶,接过之后,心下却是一惊。原来那茶杯上竟隔空传来一股浑厚内力,那内力在清微子体内绕行一个周天后, 消散的无影无踪,但清微子却像是中了定身术一般,目不能动,口不能言。

闲云山人道:“你且试试,茶凉之前能否冲开。”清微子见闲云山人好似并无恶意,当即沉下心来,运转内力试图冲开自己身体上莫名的禁锢。

其实那道内力并非消散,而是如细雨一般浸入了清微子体内各处,助他拓宽经脉,固本培元的同时,也锁住了清微子对自己身体关键部位的感知。

无言之中,清微子已是运功十数个周天,却仍未找到法门,眼看茶凉在即,心中焦急之下,竟狠心调动了全身内力,往上丹田涌去,却是孤注一掷,打算行险破法。行至半途,禁法自解,清微子头冒冷汗,急忙散去内力,归于四肢百骸,这才没有重伤到上丹田。不过清微子此举,就好似运足全身气力,最后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般,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险些走火入魔。

只见清微子身形微微后仰,脸色青白交加,一阵晃动后,勉力起身,竟然施礼道:“多谢前辈施以援手。”

闲云山人却皱眉喝道:“吐出来!”

清微子闻言,偏头吐出一口青黑色的血液。原来清微子早年混迹江湖时,曾与人争斗,落下暗伤,拜入抱朴山后,虽有所调理,但始终没有彻底根治。如今闲云山人只凭一道离体内力,便治好了清微子多年暗伤,如此手段,实超清微子所闻。

清微子心中略有不安,不知此行是吉是凶。

闲云山人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你即寻到此处,不知是皇上叫你来的,还是赵舒叫你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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