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阆州李家可寻人
两人用了饭,然后往住房行去时,只见明月皎洁如霜,盛夏的晚风吹过,带起翠绿的荷叶层层翻滚,在小池里掀起阵阵碧波。两人行走在这开辟在水面上的小路时,竟不觉半分闷热,也不知店家用了何种手段。
见四面无人,唐林问:“先生可是认识那位清微子道长?”王冲有些讶异,随即扯了个谎:“的确认识,我老师与这位道长是交心的好友,只是没想到他竟在八年前仙去了。”他这句话说完,便在心中暗自对清微子道了个歉。
唐林心生好奇,便问道:“总听先生提起你的老师,可先生却从来都没详细和我们……和我说起过呢。”他说到一半,忽地神情一怔,莫名的哀伤了起来。王冲见了,如何不知他在想什么,便嗯了一声,说道:“既然你问起了,我便与你讲讲我老师的事情。”
王冲一路与唐林说了不少闲云山人的事情,只不过闲云山人素来隐居山间,即使有事外出,也从未带上过王冲,饶是如此,唐林也对这种生活极为向往。过不多时,二人就循着小二给的号牌寻到了房间。
那房间布置的颇为豪华,一应物事,都未曾短缺,而且看其色泽,竟都是些上等货色,王冲不由得暗自咂舌,心想:“这锦阳楼的东家是何来历?竟有如此雄厚的资本,在客房里置办些如此贵重的物品,胸中胆气过人,倒是个可以结交的人物。”突然听见唐林在那边喊道:“先生,你快来看,这里还有点心呢。”
王冲随即便踱步过去,站在唐林身后探头看去,正好看见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那盒子呈枣红色,暗香悠远,其上雕花刻字,乃是三个龙飞凤舞的打字——锦阳轩。王冲见了,忽地一惊,道:“我说这酒楼名字为何如此耳熟,原来是和锦阳轩相同,如此看来,这两者的东家也是同一人了。”
唐林问道:“这三个字念锦阳轩么?”说罢,拿起一块点心尝了尝,双眸发光道:“先生,你来尝一尝,这点心做的真好吃。”王冲倒是对锦阳轩的点心十分熟悉,虽然已经八年多未曾吃过,但还是能在脑海中回想起点心的味道来,他神色一柔,想起了赵盈盈来,便道:“你吃吧。”唐林闻言,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的就让点心下了肚。
吃完点心,唐林又在床上央求王冲再讲一些从前的事来。王冲刚见到锦阳轩的点心盒子,这时候满怀柔情,便和他说起了一些与赵盈盈的趣事,说了不久,王冲见唐林毫无动静,抬眼一看,他已是倒在床上睡着了。
王冲给唐林搭了一层单子,免得他受凉,随后便带了房中茶具,推门出去了。明月皎皎,小荷轻轻,王冲一个人坐在湖中亭子里,饮茶赏月,倒是颇为自在。只不过一想到唐巧云的下落,他的表情就难免黯然。
唐林什么也没说,但这正是王冲目前最担心的事情,他怕唐林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举动来。王冲一个人在亭中坐了半夜,冷眼见到前前后后十数波人从这里经过,都是些年纪与王冲相仿的少年。不过这些人都喝的醉醺醺的,一路上大声交谈,似是生怕他人听不见一样,王冲在一旁默不作声,倒是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了不少阆州城的信息。
如不出意料的话,锦阳楼与锦阳轩都是城中李家的产业,这李家又似乎与皇族有不浅关系,那些少年谈的不多,王冲也没能探听到更多消息。等到前面的酒楼渐渐转向安静,王冲便收拾了茶具,回房里睡了小半宿。
睡不多久,王冲便醒了过来,此时天尚未亮,两个仆役打院角的柴房中钻出,边走边谈论着些什么。王冲好奇心起,便将内力运至耳边,侧耳听着那两人的谈论。便听那右边的仆役说道:“六子,昨日四哥出来采买时,你听他说没有?”左边的道:“昨日?昨日不应该是三哥出来采买的吗?你是不是发了病,怎么连这都能记错?”右边的有些恼怒,说道:“我说的又不是早上,早上当然是三哥出来采买,我说的是下午的时候。不过三哥他们口风极严,哪会跟咱们谈宅子里的事情?也就四哥待我们如同手足,肯和我们讲些宅子里的事,你听不听?不听就当我没和你说过这事。”
左边的忙哄着右边的,说:“五哥,您讲,您讲。不过宅子里都是每日清晨采买一次,怎么昨天下午还有人出来采买?”右边的嘿了一声,答道:“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昨日四哥采买的时候过来喝酒,喝了两杯便和我说宅子里迎来了位小姐。”左边的啊了一声,忙问:“可咱们出来的时候,并未听见哪位夫人有了身孕啊,这位小姐又是从何而来?”
右边的说道:“当然不是老爷的子嗣,但也胜似老爷的子嗣。你也知道,自八年前那次刺杀之后,老爷就找了位师傅习武,虽然没能练出什么名堂,但也是有了点自保之力,不过遇上……”他还没说完,就被左边的催促了一声:“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你快说说,这位小姐是怎么回事?”右边的被他打断,噎了一下才悻悻道:“管家不久前就被老爷差出,要他去城外的别君亭等候一位友人,管家带着一队人马在那里一连等了半月,都没等到老爷说的友人,但就在前日……”
左边的问他:“莫非前日就等到了?可这又与宅子里的小姐有什么关系?”右边的怒喝一声:“你到底听不听?”左边的嘿嘿笑着,一把搂住他的肩,道:“您说您的,不用管我。”右边的余怒未消,瞪了他一眼,又慢条斯理的说起来:“管家没等到老爷的朋友,反倒是等到了个小女孩。这小女孩生的乖巧,讨人喜欢,只是不爱说话,见了管家,也只说了一句话,四哥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所以我也就不说了。管家听了那小女孩说的话,连忙带着小女孩回了城,禀报了老爷。老爷先是带了一队人马出城,忙活了两三个时辰,也可能是一个时辰,才带着人回来。老爷一回来,就说要收小女孩为徒,还让人给城中的各家各族递了请帖,准备在三天后开一个拜师宴。”
左边的听到这里,又忍不住问道:“我怎么没听见消息?”右边的瞪他一眼,道:“你是什么身份,老爷收个徒,难道还要给你递请帖不成?那些收了请贴的人,哪个不是德高望重的人,咱们平日哪里能在这里见到他们?”左边的摸摸头,道:“这倒也是,不过老爷为何要收这小女孩为徒?”右边的道:“我又不是老爷,我又怎么知道?”
这两人正说之间,突见前方转角走出一人,正是酒楼仆役的领头人,那领头人显然也是听到了交谈,皱眉训斥二人道:“小五小六,老爷把你们派出来,不是要你们在外面传风传雨,下次再让我听到你们讨论宅子里面的事情,小心你们的这层皮。”两人连忙唯唯诺诺的点头哈腰,落荒似得逃走。
王冲在楼上客房里听的明白,这时候不禁心想:“不爱说话的小女孩,莫非是巧云?我虽未和巧云说起过收徒一事,但她也应该猜得到才对,如今又为何会拜这李家老爷为师?老师与道长当年曾借这位李家老爷的身份演过一出戏,或许我可以借用一下道长的名头,上门拜访一下,看看究竟是不是巧云。”
想到这里,王冲即从房中取出笔墨纸砚,斟酌一番,方才落笔写下拜帖,上书:清微子友人门徒蜀中蓉城王冲用之敬拜。拜帖既成,王冲又在行囊中翻寻了一阵子,将所剩不多的银两全部翻了出来,准备等下置办一些礼物再上门。
就在王冲翻寻之时,唐林悠悠醒来,见屋里亮着烛火,天光暗淡,便道:“先生又起的这般早,是要去练功么?”王冲道:“不练功,只是我寻到了一些消息,可能与巧云有关。”唐林一下从床上蹦下来,急急跑过来道:“巧云的消息?先生,你可不要骗我。”
王冲道:“我骗你作甚?但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我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巧云,等下吃了早饭,你便与我去拜访城中李家,若是幸运,巧云或许便在那里。”唐林心中焦急,但也不好催促王冲,只在房中打转,等了半晌,才见王冲收拾好,于是便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
两人吃了早饭,向小二问明了路线,又去早市上买了些水果,这才去李家投了拜帖。那门房见王冲做书生打扮,器宇非凡,已是先有了几分尊敬,等见了拜帖上的字后,不禁惊呼出声,连忙向院内跑去。
那李家老爷接了拜帖,也是一阵欣喜,忙带人亲出迎接,一见王冲,便大笑着抱了上来,口中不断道:“用之贤弟,你可是让愚兄一阵好等呐。来来来,到了愚兄家里,就不要客气,只当作自己家便可,快请进。”说着,便拥着王冲向李府走去,一面走,一面对王冲嘘寒问暖,体贴至极,好不热情。
王冲心生万千疑惑,可碍于李家老爷热情似火,一时间也不好发问,便在一阵茫然中跟着他进了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