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善者不来
中午时分,将唐家兄妹送上高楼的王冲慢悠悠的晃回了举办宴会的大堂里,这时候的大堂还很冷清,只有不断穿行在桌子间的侍女为这里增添了几分生气,可见李远宴请的人此刻一个都还没有过来。
李远在请柬上写的很清楚,宴会是在中午举行,于是大家都严格的按照这个时间过来。李远陪了李云昭一会儿,便换上了蜀王府的袍子,安安静静的站在廊下,注视着大门方向。李远等了一阵子,客人还没来,换上了面纱的李云昭却出现在了李远的身侧,安安静静的随兄长等候着宴会上的客人。
时至正午,几架马车慢悠悠的出现在了门口的空地前,那几架马车稍稍的在门前停了一段时间,才从上面下来五名中年人。这五人结队而行,但频频后视,似乎在顾忌着什么,等进了大门,这五人便如释重负,坚定了步子,不一会儿便与李远见了礼。
五人正要去宴会厅,但没走几步就被李远拦了下来。李远见五人有些迷惑,便道:“几位不要着急,再在这里等一会儿,兴许还有几位会来。”五人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李远的话语,但见李远神色肯定,便按下心中的焦躁,陪着李远在这里等候。
又等了一柱香的时间,虽然站在廊下,但正午的太阳依旧烤的几人有些唇干舌燥,就在这时候,一队颇有规模的马车队伍停在了河畔,李远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容。
这次从马车上下来的人不在少数,足有二十三人,都是阆州城地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领头的正是一家实力雄厚的布行老板。这位布行老板曾为蜀王府提供布料,被蜀王带去京城面圣,后来得了一笔不小的封赏,故而在蜀地行事十分便利,规模也渐渐壮大起来,在蜀中各处大城中都开设了分店。
李远往前走了几步,迎了这支队伍,与队伍中的众人一阵寒暄,人人都被他照顾的周到,足可谓是八面玲珑。寒暄之后,李远也不客气,直接下令闭了大门,这看的那二十八人心惊肉跳,隐隐不安。
那领头的布行老板打量了一下那五个人,问道:“为何没有半个官面上的人物?”语气甚是担忧。
李远哈哈大笑,张开双手,说道:“难道我不是官面上的人物?蜀王虽不能染指军政,但我李某人好歹也身居剿匪要职,莫非这还是假的不成?”
听了这话,一行人才勉强放心,但一路上终究还是有些担忧,但看见李远风轻云淡的表情,一时间又心下稍安。
到了宴会厅,趁着大家鱼贯而入的时机,布行老板与站在一边的李远交谈道:“李大人,你说句实话,咱们这些人,拿得出钱粮来,但这人手,是真的拿不出来啊,又该如何行事?”
李远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确不知自己昨日与知府的交流,便道:“剿匪的人手,我早已安排妥当,你只管把心放进肚子里,只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是了。”
布行老板见李远不愿如实相告,心下惴惴不安,只好跟在李远后面进了大厅。李远环顾了四周一下,便拉了五个人起来,笑道:“几位,何必坐的这么靠后?且往前来,不要委屈了自己。”
这五人正是第一批来这里的人,几人落了座,见身边还有位极年轻的人物,便问道:“不知这位小哥如何称呼?”李远笑道:“我正要与大家介绍,这位是在下长辈的弟子,与我乃是结拜的兄弟,武艺高超,请他前来,便是为了对付百崖山的大当家。”
布行老板听了,欲言又止,心想:“这小哥如此年轻,就算是打娘胎里练武,又怎么比得上百崖山的大当家?李大人请他来助阵,岂不是要害了人家性命?这剿匪一事,莫非只是他捞钱的一个借口?”他心念急转,但碍于情面,并不好发作,只好闷闷的哼了一声。
这宴会举办的极为诡异,大家没有半点心思放在了满桌饭菜上面,都直勾勾的看着李远,李远也不怵,笑容满面的举杯劝着客人,李云昭站在兄长身后安安静静的服侍着。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李远的第四次举杯,这才缓解,兴许是李远的表现感染了这些人,宴会一时间变得十分热烈,不到三十个人愣是吵闹出了几百人的声势。
王冲见了,压低了声音问李远道:“师弟,这些人恐怕不能关起来吧?”李远回道:“当然不能关,不出意外,这些人应该就是阆州城以后的主事人了。目前的人肯定要换,但换下来之后,商业民生定然会出现不小的问题,能否将这些问题牢牢地控制住并解决掉,这些人是必不可少的助力。”
王冲了然的点了点头,二人交谈的十分小声,有意遮掩,是以并未让坐在一边的人听见哪怕半个字眼。布行老板见他俩嘴唇蠕动,明显是在商议什么事情,可偏偏听不见半点声音,心中焦急无比,害怕自己赌错之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王冲依稀猜到了李远的谋划,便指着快步而来的仆役道:“你好像又有客人上门了。”仆役来到李远身边,低声道:“老爷,是渠州的人。”
李远听说是渠州来的人,一瞬间便明白了,笑道:“这可谓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啊。诸位,可愿随我一同迎接?”
王冲便低声问了来人身份,李远附耳为他讲了一些情况,王冲便道:“既然是师弟出身的家族,这会不会让有心人利用?”
李远便道:“我早已自立门户,那渠州李家,不过是与我同姓而已,与我有何关系?若要拿此事来攻讦我,不免是下乘之道。”
王冲见他怨气不小的模样,便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李远整理了一下衣冠面容,随即带着王冲以及一干人等,向大门处走了去,一行人前后簇拥,又有王冲暗中引导,竟走出了不小的声势来。
只见大门之外,一名与王冲年纪相仿的少年人正傲然而立,腰间别着一把长剑,挂着长长的,一看就知道工艺繁杂的剑穗儿,他摇着一柄折扇,静静的欣赏着被风吹皱的水面。
李远口中说是率人迎接,但离大门还有几步距离时,便停下了脚步,那年轻人又等了一会儿,见李远并不出来,便装成偶然转身,瞧见了李远,说道:“季父,别来无恙!”
李远眉头一皱,脸色一沉,咬着牙道:“乘风辛苦了,渠州路途遥远,一路奔波而来,恐怕不易吧?”被称作乘风的李家年轻人笑嘻嘻道:“季父这是说哪里话,为拜访季父而来, 稍尽孝道,又如何称得上是辛苦?”
李远听他说的这话,一瞬间胸中怒火狂涌,几欲喷薄,但他养气功夫着实惊人,竟硬生生的止住了这股怒气,冷冷道:“乘风既然来了,为何不入内一叙?李某人家业虽小,但也可管他人一餐之饭,不至叫人饿着肚子。”
李乘风一叹,说道:“常言道,贵人不履贱地,更何况是……”他还没说完,突然就被一颗石子砸中了脸颊,他勃然大怒,拔剑四望,正好看见李云昭躲到了李远背后。
李乘风如何能忍,厉声道:“一介女流,安敢如此行事?季父,你该管管我的这位姑姑了。”
李远还没说话,李云昭就站了出来,清清冷冷的说着:“你倒是要我哥哥怎么管我?你们渠州李家上下,全都是畜生不如的东西,怎么敢要求我哥哥听你们的话?”
李乘风怒目而视,像是要喷出火一样,往前踏出几步,用凶狠的视线顶住李云昭,声音低沉,说道:“你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李云昭如何会怕他,冷冷的哼了一声,便一字不落的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一边说还一边加重了语气,颇为嘲讽。
李乘风怒喝一声,提剑便削,李远见了,双眸紧缩,但他与王冲都离的有些距离,一时间竟然是援护不及,只得在前扑同时一阵怒吼:“孽畜尔敢!”
王冲来不及多想,也随着李远往前扑去,想要夺剑。他轻功身法虽快,但李乘风如今近乎是与李云昭贴面而立,就算是一阵清风,此时也赶不在剑落下之前救下李云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