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培训班
四筒报了相亲培训班,他在这里的代号叫“板斧”。
开班的老师说相亲如战场,十八般兵器要样样精通,所以这里的每一位学员都有一个与兵器相关的代号。
四筒的搭档叫“红缨”,这是他们相亲的第一面。
红缨和四筒同岁,今年都是三十二,盘着一个丸子头,戴着几片雪花连在一起的耳坠。整个人偏胖一些,脸庞显得有些松弛。
除了菜单,二人的面前还有另一个单子,看上去像极了一份调查问卷。
刚一坐下,红缨便在“礼仪”那一栏给四筒画了个叉。
“什么情况!咱可一句话还没聊呢!”
“你身为男方,没有抽椅子,我还能怎么办?”
“疏忽了,要不重来一次?”
红缨古怪看着四筒,“重来?课堂上讲的你没听吗?要把模拟当成真正的考试对待!你和我可以重来,但是遇见真正的相亲对象,你还能把人家撵起来再抽不成?必须要长点记性。”
“再者说了,模拟是为了提高,等你真正上了战场才能应对得游刃有余,我们要是作假,学费岂不是白交了。”
四筒一听有道理,可因为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导致思路有点乱,场面越安静他就越忐忑,“我不太会说话,要不你……”
立时间,红缨又在沟通那一栏划了个叉。
“姐姐,你饶了我吧,照你这么来我还得多花好几万。”
红缨显得有些生气,“你是男方,上来就说不会说话,这摆明了就是让女方主动,上来的印象就要坏,老师说的你到底听没听呀!”
“听了,我听了。”
“那你要练起来呀!”
四筒挠着头,哧哧哧哧好是挠了一阵,接着从头顺到了胡子,挠到嘴角的时候嘴角,手指头跟小鸡啄米也似的,不知道他在点什么。
于是乎,“仪容”那一栏又多了个叉。
四筒憋着气,来上菜的服务生转移了焦点,盯着桌子上的菜,四筒不干了,“你过来!”
“先生,有什么吩咐。”
“你这叫二百七的螃蟹?这是个大蜘蛛吧!”
“先生慎言,蜘蛛是野生的,我们这里严禁食用。”
“你们这是婴儿餐厅吗?就这量俩大活人怎么吃!”
“先生,婴儿的衣服那么小,可也不比大人的便宜不是?”
“还顶嘴!叫你们经理来!”
服务生突然白了一眼四筒,扭着屁股走开了,四筒更加不干就要上去,红缨把他拉了回来。
“你还和人家掰扯这些?动脑子想想好不好?你看看那边是刀哥和青剑,那个包厢里是大锤和二矛,你以为吃饭的地方能随便选啊,说不定这饭店和培训班还是亲家呢!”
“这也太坑了!”
红缨不再理他,拿起笔来又要画叉,四筒一把拽过来,一顿咔嚓咔嚓。而后他又拿起那张要给红缨打分的单子,唰唰唰唰全是勾。
就见红缨腾得站了起来!
“要这么好,我还相个屁的亲!老师,我要换人!”
相亲班的第一次模拟,就这样充满火药味儿地结束了。
夜晚十点多的时候,四筒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哪里是绿灯他就走哪里。
昨天在想前天、今天在想昨天,越是这么往下想,越是看不到明天。
技校毕业那会,他想着多闯荡闯荡,多一些经历和经验,同时积累些人脉、年年长点工资,遇到合适的姑娘就先谈谈;毕业五年后,技术被淘汰、工资没改观,遇到的姑娘也不管合不合适了,能到谈婚论嫁就行。
毕业八年后,和老家的亲戚同学朋友之间已经没了其他话题,“现在在谈着没有”“什么时候结婚”,只有这些。他数不清给自己编了多少个对象,差不多大江南北都有编排的足迹,有的时候朋友会问哪里哪里的那个怎么样了,四筒甚至不记得他编过这个。
渐渐地,联系越来越少了,人们觉得他在大地方待得久了,已经不是原来那样实诚了。用心与他沟通、真心为他考虑,他却变得敷衍、搪塞,甚至变得谎话连篇、难以自圆。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
“奇哥,什么事?”
“模拟结束了吗?怎么样?”
“结束了,满分。”
“那不错,我现在在店里走不开,晚点你要是有空帮我把几个人送到机场。”
“有空的,我把女方送回去就回店里。”
……
这一天,戴奇回租房这里取一些东西。
实际上要带走的并不多,卧室的风铃、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此外就是充电器、平板电脑这些东西了。
陆雪已经先行离开了,屋里有一些酒味,垃圾桶里有碎了的红酒杯,地上点点的酒渍像凉下来的一滴滴血。
她的东西也都带走了,不过戴奇却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这一场婚姻终于如约完成,他将和从前一样再过上两年、三年,等新的最后通牒出世,他再去想下一个伴侣的事。想必陆雪也是如此,单说这一点,他们有着无比的默契与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