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九尘狐殇(叁)
第103章九尘狐殇(叁)雁过留痕,蝶寻迂回。诗人笔下的相思千万缕,画师卷幅上的红豆绕栖桠。古往今来皆有人描摹这风月美梦,然梦尽头只影孤芳,再勾勒也不过镜花水月空待白首。
满目疮痍,凄寒凉薄。清风过长廊闻此间似有停歌处,远方呜呼哀哉的唱腔是否又是为离人谱的挽歌?
木须藤裹挟着小狐狸一路飞到了长安城,此时正值一早最繁忙的时候。
由于蝶衣还在为楚怀与夏凉柔的事情耿耿于怀成天蔫蔫歪歪的,这开门做生意的活自然就落到了花陌荨的身上,好在店中还有帝君在,那么俊朗非常的男子往店门口一站生意都不用招揽就自己上门了。
托他的福这几天生意一直都不错,城中其他歌舞升平的店坊皆感受到了一股危机,奈何对方是花陌荨那八面玲珑的女子,他们是断然不敢去招惹,生怕给自己平添麻烦。
这不,打门外走进来一臂弯里荡着鹅黄披帛的姑娘,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双明眸流连在帝君身上。只见她伸手轻捻起一盒桃色胭脂踱步至正在摆弄着货品的白衣男子身旁:“公子,你说这胭脂颜色可还陪衬小女子?”
闻言帝君适才抬头看到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波光流转间仿佛能叫人醉了似。奈何他并非凡夫俗子意志那么不坚定,何况他已感受到一旁花陌荨似怒非怒,似愠非愠的眼神,就那么伏在几案上静静的看着他,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同那女子拉开了些距离:“这胭脂倒是与姑娘很配。”话毕他余光瞄到那浅蓝衣袍的小妖握了握拳,眼神犀利无比。
随即改口道:“其实在下对这个也不是很了解,我卖身给花老板打工,如今身心都是她的了。日夜相伴下我发现这盒胭脂好像更适合她。”
就在面前姑娘惊诧之余,花陌荨已一把扯着他的领子拽着便往楼上迈去。途经榭羽阁时一脚踢开房门把手里的人往凳上一丢。
顺便捞起萎靡不正的蝶衣:“你赶紧去给我做生意,成天窝在这里算什么!他们的命局关你什么事,这个生为帝君的人还没自责呢,你凑什么热闹!”
蝶衣委屈巴巴的望着花陌荨,眼中努力擎着泪水,可惜她的主子根本不吃这套。下一刻她已被拎出了门外,无奈的迈着沉重步伐走下了楼梯。
帝君低头看着自己被扯开的衣领,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小妖,你这么着急做甚,把我衣服都扯坏了,还是说你迫不及待了,嗯?”
花陌荨转头刹那看到了一片光洁的锁骨,之前她怎么没发现天界的衣裳这么容易就会被扯坏了,方才她记得没用多大力啊。
然而帝君末了几字才是最令她哭笑不得的,迫不及待是暗含几个意思?最近那人越发的泼皮了。早先以为九重天神仙都是像北宸那样稳重,不曾想也有景禹,帝君这般散漫的。
就在她沉浸在白衣男子无比温情的眼神中时,一团树叶却煞风景似的极速穿过窗户砸在了她的怀里。
那叶子她好像有点印象,但不记得究竟是什么。突然自树叶中挣扎着扑腾出一只白毛狐狸,那乌黑瞳孔咕噜一转拿出了最甜的嗓音说着:“姐姐你应该就是彼岸花妖吧?能不能帮我找下九重天莲仙泠音?”
此话一出,花陌荨刷的扭头看向了帝君,而帝君也缓缓起身走了过来。看着她怀里的小狐狸,不正是前些天出走的青丘少主吗,这还真是得来不费功夫。
低身伸手抚着它的脑袋柔声道:“还记得我是谁吗?”小狐狸想了想郑重的答着:“记得,你是帝君。之前在青丘见过的。”
说着举起爪子扒着他手掌玩耍,如此天真无邪的青丘少主,帝君与花陌荨实在不忍心告诉他真相。奈何那无比惨痛的结果他终究是知晓,不过是早晚问题罢了。
“泠音已经灰飞烟灭,清玄你将来是要继承整个青丘的狐王,不可因为一些小事而止步不前。”帝君清越的嗓音不急不慢尽数听在了小狐狸耳中,霎时就沉默了。
而帝君也顺便捏了一个昏睡诀加诸在他身上,随即拍了拍花陌荨肩膀:“小妖。你是希望青丘派人来这里领,还是我送他回去?”
闻言,花陌荨堆笑着将小狐狸塞到了身旁男子怀里:“自然是劳烦帝君你亲自送回去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这就是真实写照。
那落于地上的叶子她仔细看了看,忽的想起来那是木须藤的树叶,看来那沧流山上的老朋友摆了自己一道,唔,有空她得去拜访一下那只天狐了。
置身在清河镇内的柒染突然打了个冷颤,觉得脊梁骨略微有些凉飕飕的,白钰转头不明的望着她。而她也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倒是对面的男子无意间看了她一眼。
“方才你说入夜后自有分晓是什么意思?”他不解为何偏要等到入夜后,难道是有玄机不成?
“尸王喜黑夜,这太阳高挂之下他指不定躲哪睡觉呢,况且这里死了这么多人冥界不可能不派阴差过来勾魂,让冤魂游荡世间可不是他们的作风。”
就在说话间自远方传来一阵锁链声,于是三人很默契的互相看了眼,各自心中均已明了,鱼上钩了。
远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不情不愿的走进镇子里,望着满地的尸体面色凝重,白衣人率先跳脚道:“那天杀的尸王,可害惨咱兄弟二人了,你说冥帝为何要把逮捕他的任务交给我们啊?人间不是有花陌荨吗?”
闻言黑衣者一把捂上他的嘴:“嘘,小声点那尸王肯定就在附近,若要叫他听了去你还想不想活着回冥界了?”
于是二人无奈的祭出法器,两根一黑一白锁链在空中交织着缭乱的三千幻影,顿时一张巨网便铺在了整个镇子上头。
无数的冤魂纷纷被兜在了里面,尸王作孽死的却是全镇人,这又该上哪说理去。这些人沾染尸毒而死,全部未起寿终正寝。这种情况却也是进不了枉死城,登不了望乡台。
下一世的轮回也只有修罗道与畜牲道两种选择,不禁油然而生一股悲怆之息。空中那莹光交织的网越收越小,直到变成一个小小的兜子,就在二人揣好后打算离开时。
突然黑衣的男子大喝了声:“谁在那?出来!”
柒染不紧不慢的从屋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除妖师青渊以及兔妖白钰。两色人一看到是她,表情俱是十分无奈。
本以为来捉拿尸王已算是棘手的事情了,谁知又碰上了更加棘手的人物,他们所惧怕的不仅是她天狐的身份更甚者是她体内的天魔狐残魂。
柒染阴着脸沉声道:“方才你们说的我全都听到了,尸王是怎么回事,冥帝怎会让你们两个半吊子去捉拿?”
二人对视了一眼,心叹这位主儿但是跟彼岸花妖有的一拼,嘴上不饶人啊。
其实他们也很苦恼,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捉拿尸王这种事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然而冥帝似乎并没有考虑到阴差拘魂的本领的确不错,若论起实战来竟也是不堪一击。
于是白衣的无常使怨气满满的望着柒染:“尸王昨日不知为何突然逃离冥界,原本他是被关押在地狱中,看守的小鬼因为失职全部被投去了修罗道。我们刚好打从大殿经过,于是这差事就自然落我们兄弟身上了。”
白无常越说越激动,越想越悔不当初。要不是听说冥帝在大殿里发火,好奇跑过去看看也不会摊上这等事情。
犹记当时幽暗殿堂之上端坐着怒气滔天的冷峻男子,周身慎人的阴气笼罩在整座大殿,地面上均覆了层薄霜,就连躲在殿外的他们都不禁感到窒息的威压,更别说是跪在里面的小鬼了。
低沉的嗓音淌过心尖却是将灵魂都凝固的寒冷:“尔等玩忽职守造成尸王逃匿一会去孟婆处喝下孟婆汤去往修罗道投胎以示惩戒。”
此言一出吓的殿上四只小鬼愣是大气也不敢出,哆哆嗦嗦的任由旁人押解去了奈何桥。
热闹也看完了,照眼下情景他二人还是默不作声的离开罢。可往往都是事与愿违的背道而驰,只觉得身后似有冰刃袭来携带着透骨寒意,下一刻那冰刃已凝在了他们脚边。
额头上不禁冒出了冷汗,僵直着脖子一点一点转头望向了殿中,发现已无一人,耳畔只回荡着一个声音:“你们两个既然这么清闲那便去人间将尸王捉拿回来。”
当时他二人的表情别提有多绝望了,无缘无故接了这差事还没有回旋的余地。
如今站在柒染面前的黑白无常回想完了那不该凑热闹的事,眼眸无神的耷拉着。
柒染瞥了眼那略微倒霉的兄弟二人,破天荒的发了次善心:“我帮你们去捉拿尸王,前提是你们得欠我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