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万年之隔
第99章万年之隔
穿过一片片的森林，夜依旧没有结束，转之而来的是浅夜。暗黑的苍穹中出现了一轮弯月，照亮了林中奔走的少年的脸颊。
他行驶如疾风，一身红衣如血，映衬的他那一张脸有些妖冶。
从前的他总是一袭白衣，问苏总是说可白瞎了这一张脸。因为那个时候他总是十分的不显山露水，以至于那骨子里面的气势全都化成了少年的狷狂，而且也仅仅是一点点。
或许问苏未曾想到，正是他的死使得路青扬不再是那个聪明但不张扬的少年了。
曾经的他，一身的谋略，只是有时候，他无所求，无所图，故而也就不争不抢，而如今，他站在了最高的位置，问苏的死也让他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干涉就不会扯到你身上的。
比之以前，他多的可能是一种格局吧。
以前的格局也很大，可是有时候，更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明的格局，心中有一条线在束缚着他，让他知道有些事情可为，而有些事情不可为。以前的他，更像是一个圣人。
而如今的自己，虽然也依旧是有原则，可是，按他自己的理解，他没有以前那么仁慈了。他更像是一个谋权者。
再过了一会，他隔着林子已经能够听到海浪翻卷的声音了。
他忽而想到了那一天。
当时他在外面追查关于那片羽毛的事情，对于九幽的事情一无所知。
后来他去灵狐族借了眀犀镜，那时候，他一个人坐在魔宫里将所有当天发生的一切全都看了一遍。
他听到问苏靠近九幽之海的时候那周遭的风声和浪声，似乎连草木都希望问苏死去。后来他一直都不敢想，他不敢想问苏当时是以怎么样的心情死去的。
所有的人都希望他死，所有的人都想要将他赶尽杀绝，他时而会失去自己身体的操控权，可是依旧一心的想要飞到九幽之海边寻死。
有一天晚上，小璨在他的门外徘徊了很久，直到他察觉到了之后打开了门。
那是深夜，魔宫上下出了轮流守夜的侍卫全都睡着了。而他的宫门前没有让侍卫来受，小璨就一个人在他的门前徘徊了很久，知道他发现。
打开门的时候，小璨满脸泪水，屋子里面的灯光照了过来，小璨的脸看起来都泛着光。
他走了过来，像是平常一样的问小璨有什么事。
小璨犹豫了再三，扑到了他的怀里。
他的声音哽咽，他说：“魔祖。”
路青扬于是就安慰着他，像是安慰一个小孩子一般，确实，除去他的年龄，他确实就像是个小孩子一般。
在看到他的那一眼，路青扬其实也猜到他要说什么了，可是见他那么伤心，他也觉得他其实不必这样，毕竟也不是他的错。
有些事情，或许他当时在场也阻止不了那样的结果，更何况当时小狼崽还处于那样的状况。
他趴在他的怀里哭了好久，最后路青扬拍着他的肩膀他才慢慢平息了。
良久，他才如呓语一般的道：“魔祖，他说让我转告你对不起你。”
小璨沉思良久的话，他听了却十分的淡然。
他知道，他都知道。他猜到了。
除了怕连累整个九幽百姓，问苏还会怕什么呢？若是从前，就算是他的身体被另一个人操控，那么他也不会用死来解决。
按照他的脾气，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身体里的那个人给踢出去，而后该对那些妖王们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的死，不是因为不想要自己处于失控的状况下，也不是因为妖界的追杀。
他只是因为对他的愧疚，因此就索性结束了自己，换的魔界一个太平，也算是赎了一些罪过。
“不怪你，谁也不怪。”他拍着小璨的背，已经能够感受到他在抽泣。
后来的时候小璨终于不再哭了，他像个小孩一样的抱着路青扬。后来他扭扭捏捏的道：“魔祖，我今天能跟你睡吗？我小的时候你把我带回来就是让我睡在你的身边的。”
路青扬走的时候他也不过刚百岁，就像是人间十岁的少年，后来他以为路青扬应该会很快的回来的，可是却没有，后来他只能一个人睡，一睡就是几万年过去了。
其实这几万年里他一直想着等到魔祖回来的时候就继续和他睡在一起，可是一等似乎就是几万年。
等到路青扬回来的那一天，那是那样的欣喜雀跃，可是他发现自己已经长大了，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他想了想，还是更愿意让路青扬觉得他变得厉害了，于是一直都没有提出这个请求。
可是那天晚上，他哭了很久，忽然很想念小的时候。
那时候他崇拜敬仰的魔祖拿着一把剑，杀遍整个魔祖的权贵之地，那时候他没有很强的法力，但是只要跟在他的身边，什么就都不用担心。
那个时候，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魔祖，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到他。
可是前几天他回来的时候，他装的那么的淡定冷静，可是他的心里早就已经狂风骤雨了。
那天晚上，他听到路青扬在房间里彻夜的哭泣，那也是他第一次看到他哭，当时冯虚也在外面偷偷地看着，可是他们两个对视了之后什么也没说，就是站在外面看着。
那是第一次，他知道原来魔祖也会有伤心痛苦的时候。
他依旧是他心中那个无所不能的魔祖，那个无所不能的英雄，可是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英雄软弱的时候。
甚至于他竟然天真的想，若是当时他挡下了所有的妖王，他拼死去拦问苏，会不会一切都会不一样。
小璨长得挺高的，不过路青扬比他还要高一头。路青扬躺下之后本来没有抱他，只是偶尔拍拍他的背安慰他。后来的时候他默默地钻进了路青扬的怀里。
路青扬也没有说什么，只默默地抱着他。
……
此时，路青扬站在九幽之海边，这片海域充斥着死亡的气息，尽管上面狂风怒吼海浪翻涌，可是却依旧令人的心中感觉压抑。
路青扬目之所及，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