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经过陈言建议,在郭伏龙的指挥下,会龙府丐帮弟子转而重点盯守十余个会龙府内艳名外传的未婚女子的府邸,其中大多数都是官员富商之家,得到丐帮传讯后也大都十分配合,不许府上年轻女子出门,实际上从四天前开始,街上几乎就开始见不到年轻女子的影子,催花人魔的威名可见一斑。
陈言每隔一个时辰,都要围着这些布控点转上一圈。
只要思路正确执行得力,终归会有所收获,距陈、郭二人抬棺入城整整六天后,陈言终于在会龙主薄家府近,嗅到了与风三笑身上类似的花香,他开棺也是为了确认这一点,死去三天后王馨儿身上还残留着香气,应该是十分名贵且稀有的香料。
根据这股味道的散布范围和浓度,陈言推测风三笑应该是不久前在这附近盘桓了许久,而且用某种方法改变了容貌,没被附近布控的丐帮弟子认出。
陈言悄然离开,随后请丐帮弟子扮做行脚商人,入内和主人家盘问情况,在得知府上一个负责买菜的小厮反常的一夜未归后,陈言根据上百个案例建立的犯罪测写判断,风三笑一定会在今晚动手,一个狠辣严密的计划随之在陈言、郭伏龙和本地坛主的商讨中逐渐形成。
当计划最终敲定时,坛主躲在一旁偷笑,一向英雄过人,视生死为小事的郭伏龙咧着大嘴,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极不甘心的挣扎道:“非得的要这样吗?”
陈言和坛主默契的一起疯狂点头:“非如此不足以擒风贼!”
“哦,对了。”陈言表情怪异的提醒道:“也通知樊主薄,为了他女儿和城中女子的安全,这次行动最好不要让有任何官面背景的人物知晓.....”
樊府附近一处小院里,脸上筋肉外漏的可怖尸体扑通一声落入井水中,与井中的一家三口作伴,换了张脸的风三笑拍拍手掌,返身回到唯一没有血迹的东厢,抄起桌上描绘精细绝伦的画片,口中啧啧赞叹了一阵,不知是在感叹陈言的画艺还是自己英俊的相貌,看着看着风三笑略感遗憾的自言自语道:“何等神妙画技,陈兄如此大才,何必为了如草芥一般的女子,与我这个知己为难,罢了,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今夜享用了那樊小姐,也找个机会顺手料理了你吧。”
风三笑将画片小心的塞入怀中,大摇大摆的推门而出,找到一家装裱店后迈步而入,掏出画片的要店家装裱起来,含含糊糊的说我家内院有用云云,装裱师傅一脸我明白的猥琐申请,很快按风三笑要求将画片装裱成了卷轴。
风三笑手指弹了一角银子给装裱师,将画轴收入袖袋,转身出门逛起了坊市,茶馆、酒馆、树下棋摊,但凡听到有人谈论**风三笑,就凑过去与人鬼鬼祟祟的议论几句,似乎乐在其中。
待到下午酉时华灯初上,风三笑换了一身下人装束,角落里向身上洒了几下酒水,酒坛一扔,迈步走到樊家附近,扫了旁边盯梢的几个乞儿一眼,堂而皇之的走进了樊府的大门。
以醉酒睡在街上,不小心花光了买菜钱,自己会去向主人家请罪为理由糊弄过管家和同伴,风三笑根据从这张脸原主人口中逼问出的消息,步伐轻快穿圆门走回廊,很快深入到樊府第三进,小姐绣楼所在的花园当中。
明月高悬,似锦繁花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中,清冷空幽如深闺怨女,越发显得楚楚动人,风三笑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百花香气,一时间心情大好。嘴里哼着周大家的“那史册,温柔不肯,下笔都太狠......烟花易冷,人事易分.....而你问我是否还认真。”
心里涌动着别样的情怀,风三笑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在白石铺就的小路上,等他一首歌唱完,人已不知不觉走到绣楼之下,抬头一笑,忽觉自己有所升华,以前对待着这些美丽的女子太过急切暴躁,如同牛嚼牡丹,他觉定从这位樊小姐开始,要温柔耐心些,度过美好的一夜后,在给她一个漂亮的死法。
想到此处,风三笑纵身而起,手一扶栏杆,跨入三楼窗外檐廊中,一掌推出震断窗闩,风三笑身形如烟一般闪入樊小姐绣房。
入鼻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风三笑颇有闲心的四下打量了一番,从闺房布置中可以看出樊小姐是个极有才情的女子,四边墙壁挂满了灵秀飘逸的小画,靠窗一个案几上笔墨纸砚应有尽有,还用镇纸留着一幅画了一半的小鹿,墙角的青花大缸里亦是插满书画卷轴。
风三笑心中颇为满意,心道即便是容貌身形相若,书香浸染过的大家闺秀,就是与那些徒有其表的蠢物不同。譬如太安那个所谓的当垆西施,挣扎之激烈,言语之恶毒,让他极为扫兴,还胆敢诅咒他十日之内不得好死,被他恼怒之下好生折磨了一番,这才一把扭断了脖子......
他有预感,传闻中蕙质兰心的樊小姐,会让他有格外美妙的一晚。
这般想着,风三笑摘下人皮面具塞入怀中,抬指弹了一下挂在床头的宝剑,慢慢撩开了绣床上的帷帐。
定睛一瞧熟睡中的美人,高高隆起的被子蒙头盖脸的裹着一个人形,让他不由得就是一愣,心说樊小姐倒是颇为丰满高挑。
“别具风味,别具风味!”如是慰藉着自己,风三笑伸手模向樊小姐的身子,万万料不到樊小姐比他还心急,手臂从被子下窜出,闪电般攥住了他的手臂。
风三笑下意识的挣了下没挣动,低头看了一眼抓着自己胳膊的大毛手,又浑身僵硬的抬头看了看郭伏龙胡子拉碴的四方大脸。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风三笑骇得嗷的一声挥拳便打,郭伏龙的拳头也呼啸而至,嘭的一声,狂猛的气劲将绣床顶盖掀翻,风三笑耳闻花园中脚步纷纷,似有大批人员涌入,立即狠招频出,意欲打到郭伏龙尽快脱身,奈何两人功力相差仿佛又怎么让他如愿。
郭伏龙一手应付风三笑的攻击,一手如铜浇铁铸般死死扣住风三笑的右臂,他牢牢铭记着陈言交代自己的话语,风三笑最可怕的不是武功,而是他的轻功,一旦让他轻易脱离了束缚,江湖中少有人能追上,之前许多次围捕便是如此功亏一篑......郭兄至少要缠住他盏茶时间,之后我另有安排。
虑及此处,郭伏龙左手由增加了几分力道,不料风三笑冲他阴邪一笑,左臂赫然变得如棉花软泥一般,瞬间从郭伏龙手掌中抽出,随后真气下行,脚底连跺两次,连透两层楼板,眨眼间就从三楼坠到一楼。
望着窗外影影绰绰的人影,听着楼后嘈杂的动静,风三笑从容的思忖了一下,随后顺手抄起一个木盆仍向紧闭的大门,自己则落后一步直直冲向左边的墙壁。
裹挟着巨力的木盆破门而出,包围而来的丐帮帮众,暗器如雨般飞来,各色袖箭、飞镖、毒针、飞石、飞刀插满了木盆和其后的大门,而风三笑则轰的一声破墙而出,整个人如月光下的鬼影一般脚不落地,在大多数人还在盯着木盆发愣的刹那间横掠过大半个花园,轻而易举的突破了众人的包围。
身后绣楼楼板破碎,尘烟飞扬中传来一声怒吼,郭伏龙直到此刻才追至一楼。风三笑闻声轻蔑一笑,今夜虽然被搅了雅兴,但叫一干江湖好手在身后吃灰,也是别样的一种乐趣。
足足十五丈后,一口真气才逐渐耗尽,风三笑仰头望着面前的二进院墙,微微一笑中,足尖一点脚下泥土,就欲借势腾身飞掠过墙。
蓦然间他脸色剧变,几道尖锐入骨的刺痛从足尖传来,风三笑身子跃起五尺,又重重的落下,两只脚底登时又是一阵剧痛,风三笑低头凝神细看,才发现以自己为中心,周身半丈之内的泥土里,尽是一点点细如牛毛的寒芒,好像有人算准了他会在此处落脚。
心中暗骂一声“卑鄙”,风三笑一叫内力,足下噗噗几声,十几根沾染着鲜血的银针穿透鞋底,深深没入地下。
江湖中但凡能将内力练到如此地步的武人,无论是正是邪,莫不有一份常人难及的心性。隐隐觉得自己的行事风格已被摸透,风三笑忍痛跳出银针范围,临时改变行动方向,咬牙切齿几步窜到左墙旁边,一声闷哼中一双软底白靴尽数被鲜血染透,面目狰狞的风三笑腾身跃到墙上,随后怒发如狂的大叫了一声王八蛋。
尖顶式墙头黑色的瓦片间,也被人插满了涂得漆黑的刀片,此时丐帮数十号人已经密密麻麻的蜂拥至墙头两次,双脚受创无数的风三笑,纵有天大的本领,今天也插翅难逃。
看着半蹲在墙头上进退两难的风三笑,知道内情的人心中痛快的同时,背心也暗暗发凉,眼前的一切都在那位看似粗豪的陈先生的算计当中,他们下午不过是按照他派发下来的图纸,左一丛右一丛的漫无目的在或花园里埋了一堆钢针,前后左右墙头上的几个位置插了几十个刀片,就将一位纵横三道无人能制的魔头逼入绝境,好像他的每一个举动都被陈先生在背后操控着,设身处地的想一下,真是不寒而栗,暗暗庆幸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其实没众人想得那么邪乎,陈言不过是根据自己所见及卷宗中的记录,判断出风三笑大致的行事风格,计算出他每一次纵跃的最大距离和换气时间,凭着人多势众的优势,多准备了几套预案而已,这样一来,无论风三笑有什么大异寻常的举止,都有很大概率落入他的算计之中,例如假如当时风三笑脑子抽风,直接从三楼上跳下,除正面外,陈言也在围楼一圈相应的落地距离上做了布置,如果他发了疯偏从正面跳出,下面的丐帮弟子正好仰头打鸟。墙头上的布置与此类同,脚下受伤的危急时刻,假定大门附近有埋伏的情况下,当然本能的沿直线奔向附近无论哪个方向的墙头。有点意外也不要紧,扩大插刀范围,增加点容错空间就好。
当然这事只有陈言觉得不邪乎,因为思维方式和算力的差异,在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看来,简直邪乎的没边了,如果多来几次,指不定就传出“杀人无形小诸葛”或者“十步一算大阴比”之类的响亮外号......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哦,到底了,那就下章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