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道小小的冲击波掠过,周围的野草呈放射状的向四周伏倒,又顽强的支起了腰身,紧接着才是嘭的一声闷响。
没有后退揉膝盖的滑稽场面,陈言凭借恢复更快的优势,不给对面恢复的机会,迅猛的低鞭腿直叩对方膝侧,意图连续攻击其伤处,以点破面。
陈言构想很好,可惜靠着真气种种玄奇无比的性质,这个世界对这招的应对手段,远超前世擂台选手一百倍不只,比如陈言对面这位,周身骨骼啪啪爆响,趁陈言撇腿之际,八尺多高的一条壮汉,不知怎么缩成了一个侏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裆而过,紧接着铁肘回旋半周,猛砸陈言右肾。
陈言左腿将收未收,失算之下,也难有其它应对,眼见不死便是重伤,陈言眼中划过一道厉芒,右臂轻抬,肘心对准了后方。
来人的手肘已经贴到衣襟,千军一发之际,一道银色的利刃自陈言肘心弹出,势如闪电一般直插对方面门。
来人大惊之下撤肘后仰,仍旧未完全避过,被利刃在脸上撩出一个切口。
陈言并未如对方预料一般继续追击,任其接连退后五步,才抱着肩膀颇为鄙夷的说道:“抓脸顶裆戳腰子,脏啊,真脏啊!”
来人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脸上的伤口,毫不示弱反唇相讥道:“身藏利刃,暗中偷袭,你这个恶贼也没光明磊落到哪里去。”
陈言十分坦然的点头道:“不错,臂刃一出,我就输了,不过若是再来一场,我有把握仅凭拳脚取你性命。
汉子也是个武痴,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刚才两人交手的细节,居然也认同的点了点头:“你这个恶贼,固然人品大坏,武功却十分不俗,招式虽缺少变化,但是直接凌厉,凶狠的一塌糊涂,而且你不知练得什么邪门硬功,明明毫无内力,一身铜皮铁骨,力气大的惊人,应付起来颇为难受,我刚才强运缩骨功,已然受了内伤,在打起来,你的赢面居多,不过死则死矣,临死前若能与你这恶贼两败俱伤,我郭伏龙也算对得起黎民苍生。”
细想这一路来的经历,陈言隐隐有了猜测,为了验证心中所想,还是把该问的问了出来:“我说这位仁兄,虽然打得很过瘾,但你张口恶贼,闭口恶贼,到底演的是哪一出,能不能让我明白明白。”
大汉郭伏龙闻言大怒,迈步向前,似要与陈言再战一场,不死不休:“要战便战,休要在这里装腔作势,拖延时间,如果不是党羽,你怎么会与“摧花人魔”风三笑相伴而行,还帮他在此阻拦于我,你当别人都是瞎的嘛!”
陈言心里暗道一声果然如此,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管你信不信,我与那人道左相逢,不过闲聊了几句而已,并非是他的什么党羽,而且刚才是你先动的手,不是我有意阻拦。”
脑中闪过轿中女子的轮廓,陈言脸色凝重起来,主动建议道:“不若我随你一起追击,到时救出轿中女子,擒下风三笑,就可证明我的清白。”
郭伏龙闻言不为所动,依旧一副气势汹汹要和他拼命的架势,陈言略一思索,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是怕自己背后偷袭或着追上之后与风三笑前后夹击。
“最让人头疼的猜疑链啊......”陈言明白这时候言语已经没有任何用处,而且时间紧迫,没功夫找其它的办法证明自身,于是眼珠一转,干脆撒开脚丫子,扭头就向风三笑消失的方向追求。
郭伏龙到底救人心切,见状一边高喊着“果然如此!”,“多亏没上你的恶当”,“恶贼站住”之类的废话,一边提气飞纵,一路尾随。
陈言心急之下,全功率启动奔跑模式,激素、足底植入物、人造关节、副肌肉群、ai、纳米机器人紧密配合,双腿交替间快的几乎拉出残影,所过之处两侧野草纷飞,身后卷起一道数丈高的土黄色烟尘。
身后不远处,一个劲儿吃灰的郭伏龙,虽不如陈言声势惊人,八步赶蝉的轻功施展到极致,速度上却毫不逊色,死死的咬着陈言不放。
两人一跑一追,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已经狂奔出一百四十余里,有纳米机器人及时修补维护,陈言还远远未到极限,而他身后本就受了内伤的郭伏龙脸色惨白,张嘴呼吸时牙间缠着血丝,之所以还能不跟丢,不过是靠着天生一股不服输的尽头和一颗从小养成的侠义之心苦苦支撑罢了。
正在郭伏龙暗下决心,就算跑死也不能放过恶贼的时候,却赫然发觉陈言脸色阴沉的停在了路边。
郭伏龙随即停下脚步,大口大口的喘息了一阵,这才浑身戒备的走到陈言近前。
“恶贼,这就是你们约好的接头地点嘛,把姓风的叫出来,郭某今日凭着性命不要,也要......”
尘埃落尽,郭伏龙的声音戛然而止,路旁萋萋芳草间斜栽着一顶木质小轿,轿门洞开,里面空无一物。
陈言沉默的弯腰拾起一条挂在草杆上的红绸,心中涌起浓浓的不祥预感,茫茫草海高过人腰,像风三笑这样一跃数丈的轻功高手蹿入其间,很难留下什么可供追踪的痕迹,陈言四下打量了一番,如预料中一样毫无收获,愁眉不展的一会儿忽然一拍脑门,暗骂自己秀逗了,在这个世界待了三年,思维习惯都有有点被同化了。
随手将明明四肢无力,还咋咋呼呼扑上来的郭伏龙扔到一边,陈言通过副感知器官在眼中打开热成像,随后脚下用力高高跃起,成扇形向一个方向详细观察,如是再三之后,终于有在东南方向两里外有所发现。
认准方向的陈言像兔子一样蹿进草丛里,口中高声喝骂的郭伏龙奋起余力,踉踉跄跄的尾随跟上。
片刻之后,两人在一处小丘背阴处,发现了一片伏倒的野草,衣服、布片零星散落在其间,一具浑身赤裸的女尸平躺在草丛中央,白嫩的躯体上密布着青黑的指痕、咬痕和利刃划出的伤口,死者脑袋不自然的扭转向陈言所在的方向,明显是在饱受折磨之后,被风三笑一把扭断了脖子,更为可怖的是她下半边脸上全是血迹,被迫张开的嘴巴里舌头已被割去。
天空一暗,一股漆黑如墨的浓云遮住了朝阳,如山岭般厚重的云层伴随着电闪雷鸣,很快覆盖了整个天空,骤起的大风吹得百草俯首,似乎是在向死者哀悼。
半晌愣忡无言的郭伏龙猛然间大喝一声,双目血丝密布,奋起一掌拍向陈言的胸口。出乎他意料之外,陈言不躲不闪,任凭刚猛无匹的一掌结结实实印在胸膛上,肋骨破碎声清晰可闻,陈言连退六七步才止住身形。
面无表情的吐出了一口血水,陈言拾起地上尚算完整的衣衫,轻手轻脚的给姑娘套好,用袖子试去其脸上的血迹,随后打横抱起她的尸身。
半截笔管连着狼毫笔头从姑娘散开的手掌中落下,郭伏龙上前一步默默将它拾起,两人一前一后,默不作声的原路返回到小轿旁边。
陈言小心翼翼的将尸身放进了轿厢中,从下摆撕下一块布条系紧了小门,正打算钻进轿底将其扛走,郭伏龙抢先凑过来扶正轿身,自家架起了后面的扶手,陈言顺势抄起了前面的,乌沉沉的天空下,两个高大的男人抬着一顶木质小轿,在荒草夹道的黄土路上缓步而行,每一步都极轻极稳,仿佛怕惊动轿中之人。
滂沱的暴雨夹杂着冰雹劈头盖脸的砸落,天空中时隐时现的雷光闪电将两人的面庞映照的忽明忽暗,一脚脚踩泥浆里,前方的道路好像永无尽头。
轿子后面,郭伏龙酝酿许久,方才隔着轿厢低声问道:“你不是那恶贼的同伙,对吧。”
隔了好一阵,才听陈言所问非所答轻声回复道:“这个姑娘是我害死的,当时以为是他家眷就没有多问,而且你若不是被我阻挡,可能她也不会死......说我是他的帮凶,也没什么错处。”
郭伏龙长叹一声,极为诚恳的致歉道:“是我性子太过鲁莽,没问清是非原委就与你为难,细想起来一路上你其实很多次机会可以杀我.....刚才那一掌着实不该打, 等到了前面会龙府,安顿了姑娘的尸身,你也当胸打我几掌吧,不然我心里始终不得安宁......”
“风三笑去了会龙府吗?”陈言打断了他的碎碎念,突然间出声问道。
郭伏龙沉吟了一下:“我觉得很有可能,风三笑乃是色中恶鬼,每过两三日都要祸害一名女子,而且专挑有名有姓的美人下手,我从太安府一路追杀他三天三夜,姓风的生死攸关之际还不忘裹挟女子路上祸害,其淫邪之烈可见一斑,这里地处偏僻,除了会龙府,方圆三百里没有别的大城,也无甚艳名远播的女子,他极有可能去了会龙府。”
郭伏龙一番分析有理有据,陈言默然颔首表示赞同。
“阁下接下来有何打算?”
一闭眼就是姑娘血迹斑斑的脸庞,陈言咬牙切齿的说道:“弄死风三笑之前,老子什么都不干。”
郭伏龙略感振奋,武功不在他之下的陈言如果愿意加入,除掉风三笑的希望大大增加,于是他趁机建议道:“风贼狡猾无比,而且好像背后有人暗中相助,附近三道十六府,无数人喊打喊杀,还是伤不到他一根毫毛,阁下若是单打独斗无异于大海捞针,在下腆为丐帮五袋执事,论人头精熟监视打探,无人及得上我丐帮,到了会龙府后,阁下不如随我暂住丐帮分坛,一有消息,咱们并肩撕了那恶贼如何?
陈言一想是这个道理,于是干脆的说了声好。
见他答应的痛快,郭伏龙心中最后一丝疑虑悄然散去,脚步登时轻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