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心病 - 芙蓉寝昼 - 半溪茶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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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心病

第29章心病

照理说,即便是住在周从嘉的地方,可也只是权宜之计,周从嘉是不该进出崔幼澜这里的,只有上次那一次刚醒来时也就罢了。

更何况眼下崔幼澜尚在病中,衣衫不整,发髻散乱,如此憔悴模样,又怎能被外男瞧见。

裁冰惊呼出声:“殿下,娘子她……您不能……”

周从嘉没有去理会裁冰,只是看向崔幼澜,只见她也同时擡起头来看他,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一般,那细长的颈子瘦弱到一折就能折断,只是她的眼中却如死水一般无波,没有丝毫光彩。

“裁冰,你们先去外间等着,本王有话同你们娘子说。”周从嘉道。

裁冰和倚翠自然是踌躇,不敢把崔幼澜独自留在这里。

这时崔幼澜开口道:“殿下有话说,你们下去便是。”

裁冰只得起身,然而崔幼澜撑不了太久,裁冰一走,她便只能靠到引枕上去,强撑着才没有滑落下去。

崔幼澜咳了两声,幽幽说道:“殿下是不是觉得我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子,卧房随意进出也无事?不过我也无所谓了,你想进那就进来便是。”

她语气不好,然而周从嘉听在耳中却也并不与她计较,只是道:“七娘子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崔幼澜不说话了,拿眼儿看着他。

周从嘉在崔幼澜对面坐下,这才说道:“其实你和徐述寒的事情,我早就已经知道了。”

闻言,崔幼澜垂下眼眸,依旧不说什么。

“那个孩子也应该是徐述寒的。”周从嘉顿了顿,“本王说过不会说出去,便一定不会食言。”

崔幼澜苦笑起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在宫里,昭王自幼在内宫长大,要发现端倪实在太正常了,可他特意跑过来和她说这样作什么,难道是想宽慰她吗?

毕竟他一直知道她和徐述寒的事,却非但没有说出来,甚至连表现都没有表现出来,仿佛浑然不知。

“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意识到自己方才语气太冲,实在不必对着周从嘉如此,崔幼澜心里倒起了一丝愧疚,但她还是说道,“我难过不是为着怕别人知道,就算好不了了,我也认了。”

周从嘉蹙了蹙眉:“大夫说你的身子底子好,又治得及时,实则已经没有什么大病了,一直病重不好,只不过是你的心病。”

崔幼澜低头不知是轻笑还是轻嗤一声。

那是她坚持了两世的希望,周从嘉以旁观者看来说得轻巧,又怎知她是怎样的痛?

但崔幼澜也没有去和周从嘉辩解。

周从嘉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腰间佩戴的玉佩,说出口的话却完全不是漫不经心的:“人都有舍不下的东西,本王相信七娘子是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本王虽然还没有儿女,但不是没有父母亲人,他们去世的时候本王还很小,别人都以为本王不记得,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种痛是一辈子都刻在心里的。”

“但活着的人不能因此白白耽误了自己。”他看着崔幼澜说道。

“耽误?”崔幼澜摇了摇头,“怎么是耽误呢?”

“不过好自己的人生,那就是耽误,他们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也这样认为。”周从嘉一字一句说道,“本王只知道,本王的父母一定不想看见本王因为他们的死痛苦一世,你的孩子也是。”

崔幼澜怔住,眼前再次浮现那张苍白的小脸,这几日,她时不时就会想起平哥儿的脸,她不想忘,便一直沉溺其中。

平哥儿……他真的想看见自己一直痛苦下去吗?

他那样乖巧可爱,即便在病痛之中,反倒还常常安慰她不要担心,他怎么舍得他的母亲为他难过。

就像上辈子她死后,若平哥儿得知她的死讯,伤痛得不能自己,也是她不愿看见的。

脸上有温热的感觉,崔幼澜下意识一摸,原来不知何时已经满面都是泪。

她擦了几下,根本擦不完,索性也就算了。

虽然周从嘉在面前,但她多狼狈的样子他都已经见到过了。

“七娘子再自己好好想想,不要再昏沉下去了,本王相信七娘子不是那等愚钝之人。”周从嘉叹了一口气,起身说道,“药还是要好好喝,裁冰她们这几日照顾你,也极为不易。”

说着他便出去,在外面对着裁冰说了几句,很快裁冰和倚翠便进来,裁冰手上端着一碗药,见崔幼澜还醒着,倒是松一口气。

“娘子,药来了,这回可别吐出来了。”裁冰坐到她身边,倚翠在崔幼澜身后扶着她。

裁冰一勺一勺喂崔幼澜喝药,悄悄看她,她这回竟看着是清醒的,而且喝了药也没再吐出来。

崔幼澜漱了口净了面躺下,裁冰正欲给她放下帘帐,却听她轻声问道:“昭王殿下还在外面吗?”

“方才出去就已经走了,”裁冰道,“不过是殿下让我们再拿药进来给娘子喝的。”

崔幼澜听后点了点头,也没有再说什么,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从这日之后起,崔幼澜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她开始不再抗拒喝药,也迫使自己清醒,不再沉溺于混沌的梦中,即便这样对于她来说艰难又痛苦。

她身体底子一向不错,然而这次实在有所亏损,一直养到盛夏之际,才总算彻底养好,人也勉强能下床了。

蝉鸣声最响的那一日,俞氏来接她。

大病过一场,崔幼澜从来没有去照过镜子,她知道自己定然是憔悴无比,不似旧日容颜娇美,但眼下她既不愿面对镜中的自己,也已经早已对此不再介怀,便任由其去了。

她只看见俞氏一见到自己便哭了出来,俞氏那双已经苍老的眸子紧紧望着她,流露出了她这么多年从未对崔幼澜,或者说底下小辈们所流露出的怜惜。

崔幼澜要从床上起来,俞氏将她按住,并且坐在她的床前,细声道:“不用起来,再过会儿我去见过昭王殿下,我便带着你回去了,你且再修养修养,免得路上撑不住。”

“祖母,我已经好了,”崔幼澜道,“若不是已经能行走了,也不会劳烦祖母跑这一趟。”

俞氏摸了摸她的鬓发:“都是祖母不好,当时找不到你的人,情况又危机,我怕那火顺着风势烧过来,只能赶紧带着六娘跑了,这些时日,祖母的心里也是百般难受,只怕你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一夜未曾带上你,若是你真的……我怎么和你父母交待,怎么过得去自己那一关?好在是殿下及时救下你,才使得祖母没有担上那样的罪孽。”

想起那天晚上,俞氏心有余悸,庆幸的同时又死死地盯着崔幼澜,生怕在她脸上看到有对于自己的一丝一毫的怨尤。

崔幼澜轻轻叹了一声,握住了俞氏干瘦的手:“我这不是没事吗,祖母实在不必太过自责,况且那日也是我不好,要是我不出去,就不会有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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