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雪音 - 芙蓉寝昼 - 半溪茶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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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雪音

第33章雪音

崔幼澜从方才进来时起,脸上便带了浅笑,她好整以暇地后退了一步,倒还玩笑道:“已经找了几个人选了,不劳你费心了,免得再嫁入你徐家,也累得你坏了名声。”

徐述寒自然也没顾得上她语气中的戏谑,只一味急道:“不要再胡闹了,好不好?咱们还是……像上辈子那样,继续过下去,这样不好吗?你……”

“不好,”崔幼澜淡淡地打断了他,“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不是真心愿意再继续过下去的,也无意再探究了,但我自己,我是绝不愿意再继续的。这么多年,你可有过问一句我过得好不好,你享受着我为你打理好的一切,对我漠不关心我也忍了,那是我运气不好,可到头来却还要把沈雪音带回来,徐述寒,或许你觉得你欠了她,可我没有欠她。”

徐述寒默了默,又道:“雪音的事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她守寡后在夫家过得艰难,我不过是接她过来住几日,等我为她寻觅好了好去处,她自然会离开的,说到底你还是对我接雪音回家的事心存怨怼,才迟迟不肯松口,好,我也告诉你,我如今已经把雪音的归宿安排妥当了,不会再让你不开心。”

崔幼澜面上还是没有什么波动,只道:“你觉得我是因为她那就是因为她罢,我也无所谓了。我今日还愿意来见你一面,只是为了彻底与你了断,上辈子且不论,这辈子就让我们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你要怎么好聚好散,我们还有孩子,崔家也不可能由着你胡来。”徐述寒开始急起来,他的心忽然像是空出了某个缺口,没来由的害怕起来。

崔幼澜定了定神,擡眼将他深深看着,说道:“孩子已经没有了。”

徐述寒似乎是不为所动,崔幼澜这句话他已经听得太过了,在宜州就听了好几次,他完全不会相信。

“真的,”崔幼澜自己也不知为何,忽然笑了一声,“你绑走凝碧逼我出来那一晚,崔家祖宅被蒋氏族人放火焚烧,我祖母避祸时没有找到我,只能自己先走了,等我回去时又遇到蒋家的人,他们恨我至深,把我捉起来殴打,若不是昭王及时出现救下我,恐怕我已经连命都没有了,这样的情况下,孩子自然是保不住的。”

谁知徐述寒听了却只摇头道:“我不信。”

崔幼澜轻叹一声:“你可以自己叫个大夫来,让他给我把脉。”

徐述寒此时才浑身一震,仿若大梦初醒,连连后退两步。

“徐述寒,他有一半是因你而死,若你不逼我那日出来见你,他原本不会有事,”崔幼澜看着他说道,“不过你也不用自责,我已经想通了,或许他与我们缘分已尽,我们实在不是一对好父母,让他重新投胎去别家也好。如今一切已经不同了,我知道你并不是真的想娶我,所以我们各自过各自的日子去罢。”

“你……”徐述寒张了张嘴,可一时之间大惊大悲,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到了此刻他才发现,除了那个孩子,他才是真正没有任何将她留下的借口。

不仅如此,他还是害死自己孩子的凶手之一。

然而就在他陷入莫大的痛苦之际,崔幼澜却已经转身离去,他望着她的背影,思绪如同枯叶一般纷纷扬扬落下,却已在没有勇气将她叫住。

若是可以,他恨不得自己从来都没有重生,或者说崔幼澜没有落水而亡,他睁开眼睛却还是上一世,他们还好好的,即便不好,他也还有机会。

可如今,什么都已经灰飞烟灭了。

***

沈府,夜半。

在一隅偏远小院中,有一纤弱柔美的女子正倚窗而坐,小声哭泣着。

她实在没想到,徐述寒会来沈家退了亲,未几却转而去崔家提了亲。

仿佛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变了。

她什么都没做,她的未婚夫婿却不要她了。

当初定下这门亲事的时候,虽然沈雪音也知道家里有人在背地里嘲笑她,自己本就是孤女,嫁到徐家那只大染缸里还不知要怎么受磋磨,与徐述寒一起被扫地出门也是有可能的,但她那时还是暗暗开心,下半辈子就算有了着落了,徐述寒人品相貌俱佳,总比被胡乱嫁给什么酒色之徒或是去给老头子做续弦要好,及至后来徐述寒考取了功名,也没人说她什么了,她的心也终于安定了下来,只等着嫁给徐述寒。

谁能想到会这样呢?

沈雪音闭了眼,扑簌簌又是一串泪珠滑下来,染湿了她已经湿透了帕子。

崔家那是什么人家,皇后娘娘的娘家,祖上更有从龙之功,盛都一般人家都比不得,更何况沈家,更何况她无父无母。

可徐述寒……沈雪音实在不信他是那种汲汲名利,一味只想攀龙附凤的人。

那他又是为何呢?

这个问题,沈雪音这几日里面已经问了自己无数遍,却始终没有答案。

或许他就是那样的人,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在无数次的反反复复询问自己之中,沈雪音还心存着希冀,徐述寒虽然去崔家提了亲,可仿佛崔家却并没有应他,他碰了一鼻子灰,大抵就会转而重新来回头找她的吧?

但是他没有。

几个月前他已经来沈家退了亲,那时沈雪音虽惊惶,可到底也没有很绝望,他说他患上了隐疾才退的亲,那么等他回来之后,她会安慰他,告诉他自己并不在意,她愿意一直陪着他,徐述寒必定是更为感动的。

她信誓旦旦等着他回来,然而他回来之后,却坚持还是要退亲,徐家自然也不肯答应,只是竟也做不了他的主。

不仅如此,他还为她另寻了一门好亲事,是他的同僚,家境中等,寻常官宦人家,与沈家算是门当户对,也在盛都,她不用远嫁,听说那人还是家中独子,往后家里一切都是他的,这样的人真论起来是不会说给沈雪音的,只不过前些日子未婚妻死了,趁着这个空当才让徐述寒抢了去。

他也算是对她仁至义尽。

可是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沈雪音呜呜咽咽又哭起来,此时已经夜深人静,她这里也没什么侍奉的人,只有一个乳母一直照顾她,也被她赶去睡觉了,乳母走时看见她睡下了,但走后她又爬起来继续哭。

徐述寒成了这样,她的人生也无望了,这么多年里她想着要嫁给徐述寒,便觉得自己幸运,如今也不是了。

没有人能比他更好。

沈雪音起身,在窗前久久立着,风吹进来,她就仿佛一片在空中飞舞的雪花。

接着她转身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白绫,怔怔地看了一会儿,然后飘飘忽忽走到堂前,她素来柔弱,那截白绫又长,甩了好几回都未能成功甩到梁上,沈雪音心下更觉凄凉,后退两步委顿在那里,捂着嘴不敢哭出声,俄而又想强撑着站起来,那门却“哐啷”一声被打开,乳母的脸出现在门口,一见到沈雪音手上果然拿着白绫,乳母瞬间老泪纵横,踉跄着走过来扑倒在沈雪音身上。

沈雪音这才仿佛回过神一般,也抱住乳母放声大哭。

她襁褓之中时便无父无母,跟着叔伯们一起生活,家里虽然不敢缺她什么东西,但到底和亲生父母在身边是不一样的,就连让她住的院子都是最偏远的,皆因无人在意她这个孤女,只有乳母是从小奶她的,一直到她长大都没有离开,冷了饿了也只有乳母最关心,为她打点好了一切,说是二人相依为命也不为过。

两人哭了一阵,乳母先渐渐收了声,然后起身去把房门关上,又将沈雪音从地上扶起来,扶入室内罗汉床上一同坐下,让沈雪音靠在自己身上,而她则是像小时候一样一下一下地拍着沈雪音的背。

“娘子有哪里想不开呢?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命重要呢?”乳母终是忍不住又落下泪,她连忙拭去,生怕掉到沈雪音身上,“你要是就这么去了,你让妈妈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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