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6章
第26章第26章
“怎么魂不守舍的?”
裴疏玉匆匆走过之后,沈兰宜的神情仍有些不自然,谭清让见状,心底对这个妻子薄有不满:“走了,等会儿还有的是世面要见。”
沈兰宜垂下眼帘,掩去瞳孔中的神色。
她只是有些讶异。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裴疏玉是独自一人前来的。
前世,裴疏玉正是借着这次太后寿宴的机会,带着孩子来给太后请安,顺带向京中众人挑明了这个“儿子”的身份。
她那时了解的不多,只在后来永宁王实为女子之事暴露以后,偶然间听闻,那个叫裴哲安的小郡王,曾经就是饶州人士。
因自己就是在那里长大的,所以有点印象。
所以在省亲的路上撞见乔装出行的裴疏玉时,沈兰宜隐隐就对她此去的目的有了猜测。故而在离开之前,给裴疏玉留书一封,讲了两个故事。
从东郭先生,到侯景之乱,意在提醒她小心,以免引狼入室。
她只问:“谣言一路传得怎么样?”
岑寂拍拍自己的胸脯,捏着嗓子学传谣的斥候的腔调:“得位不正,残害忠良方家,我们都是遭那狗皇帝牵累了!且看北境呢,就知老天有眼,永宁王善待忠臣后嗣,裴家多年来安于苦寒,把守边关,所以,天罚降下也不过洒洒水!”
凌源恶心得“嘶”了一声。
不过,他很快正色道:“殿下,我们没有退的机会。身后的城池看似已经取下,但他们其实都在等最后的结果。”
岑寂点头附和:“是啊是啊,他们疲于应灾,本就没剩多少力气,见前面两洲都倒下了,一个个才索性大开城门,应势而为。”
裴疏玉很清楚这一点。
一旦这一场败了,局势顷刻间便会倒转,他们不会再有回头重新来过的机会。
她拾起沙盘上的一面小旗,向前推了两寸。
“所以,不能有失。让西南方向的斥候去查,查清楚这股援军的虚实与底细。”
凌源刚应下,中军账外,忽传来亲兵急报。
“报——殿下!京中有天使来,传信说,要您亲自接。”
裴疏玉眉梢微动。
既打着正义之名,那这封信,无论如何,她不能不接。
可这个时候,京中来信,是想做什么?
不论是老皇帝还是谁,都不会天真到以为仅凭三言两语,就可以让这支虎狼之师退兵。
不过很快,裴疏玉就知道,他们的用意是什么了。
“来人,恭送天使。”如果说,这辈子谭清让对她不假辞色,是因为她“自作主张”、与他相悖的主意太多,那前世,她安安心心地做着他的内宅妇,他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她表现出如此鲜明的不满呢?
谭清让没有喜欢她的理由,同样的,她似乎也不该有值得他刁难、刻薄的理由。
细碎的记忆在眼前不断闪过,沈兰宜恍然想起前世的一场家宴。
宴席么,听起来不过是吃顿饭的事情,实际上那时谭家已经渐渐起复,说是家宴,但实际上邀来的人不少。
那时她还在许氏手下做着白工,为着这场给谭清让牵线搭桥的宴席,忙前忙后了许久,到开宴那日晚上,积攒的疲惫渐渐涌了上来,左右席间她的戏份不多,打过照面后,她没回自己屋子,就近找了间厢房小憩。
这样,即使席上有什么事情来找,也不至于找不着她人在哪儿。
谁料她太累了,睁眼时已至天黑。
耳畔一点声息都没有,想来席面上收都收拾完了,沈兰宜悚然一惊,猛地坐起,却正好对上黑暗中漂浮着的一双眼睛。
榻尾矮几上,谭清让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门窗紧闭,就这么看着她。
沈兰宜以为被揪住了惫懒的错处,开口说话时底气都不足,“三郎……”
而谭清让久久未言。
沉默的交锋过后,最后,他只对她说了一句,回去。
沈兰宜不明就里地回了院子,翌日听闻,行五的那位郎君宴席上吃醉了酒,摔断腿要将养,她也没深想如何。
细枝末节虽然记不清了,但是事情的来龙去脉,今生的沈兰宜倒也还记得。
她握了握拳头,两辈子的气堵在心口,更愤怒了。
谭清让真不是个东西。
你弟弟对你的妻子心怀不轨,倒成了你妻子的错了?反倒让你有借口疏远、刁难她?
谭清甫更不必说,上辈子是个孬的,这辈子也不能转了性了。
这么看来他的不轨之心早有预兆,前世那一遭是正好被谭清让发觉;这一世她早早熄了在谭家蹉跎的心思,反倒更催化了他那些不伦的念头,以为这便是可趁之机。
她那五弟妹对她莫名的敌意,如今也可以解释了。毕竟,谭清甫心里想什么,外人尽未可知,可他的枕边人,却多多少少能知道一点。
捋清楚以后,沈兰宜反倒没了多少意外。畸形的家庭、刻板的权力关系,养出来的当然是这样的人,还指望生出些好笋来吗?
她深吸一口气,厌烦地退后两步,又朝地上晕得不省人事的那位道:“呸!有本事去把你哥打瘸了去,朝女人使劲算什么东西。”
贺娘子也在谭府呆了一段时日,现下大概弄明白了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