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47章
第47章第47章
本就安静的屋子陡然陷入另一种沉默。
片刻之后,沈兰宜的声音打破了这种寂静,她轻声发问:“做人做事总有缘由。那贺娘子……为什么要帮我呢?”
贺娘子没说话,她依旧忙着手头上的事情,一丝不茍地施着针,而沈兰宜非常配合地受她摆弄,渐渐也坐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贺娘子才终于开口,嗓音微哑,不太像她平时的声线:“一定,需要理由?”
沈兰宜垂了垂眼,没应声。
她的脑子仍旧有些晕沉,大抵是因为发烧了。
“我不姓贺。”贺娘子声音低沉:“但这不是一个假名字。”
闻言,沈兰宜擡起眼帘,安安静静地注视着她。
沈兰宜静静伏在裴疏玉的背上。
天边零星坠下些雨滴,紧贴着的两人静寂无言。
直到回到车队中,两人也未再言语。
而后,裴疏玉刚将趴在他背上睡着了的沈兰宜放下,漆黑的天幕,顷刻便降下了一场淋漓的大雨。
瓢泼的雨从江南一路落至京城,一行人由南到北,看着雨滴一点点变成沉重的雪子,再变成飘扬的雪花。
沈兰宜病了一路,连马车都很少再出。
大多数时候,她只静静地趴在窗户边儿,望向这场铺天盖地地朝她席卷而来的大雪。
天空澄蓝明澈,也算是为她空荡荡的眼眸增添了几分颜色。
再回到久违的京城时,沈兰宜很明显地感受到了绣月和松香微微有些雀跃的情绪。
她们是京中人,乍回小别数月的故乡,自然会如此。
沈兰宜却不一样,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算哪里的人,不知道自己来自何处,自然,对这片土地没有什么深切的感受。
她只是神情漠然地走下马车,回了自己的公主府、华丽的囚笼。
不过,如果人生本就是一座囚笼,她也喜欢眼前这座金雕玉砌的。
沈兰宜轻笑,一掌糊开才被裴疏玉送回来、眼泪汪汪的铃兰。
她可没有心情玩什么主仆情深的戏码。
回京当夜,一身黑衣的碧彤便来找麻烦了。
沈兰宜神情惫懒,“毒也下了、消息也递了,你们的人行事不周,焉能怪我?那日你们暗处盯梢的人,也确实发现了他面色有恙,不是吗?”
她在试探碧彤。
毕竟裴疏玉到底中没中毒,他们又如何知晓?
“那日给你的,根本就是要人性命的毒药,”碧彤冷然道:“可裴疏玉却回来了。”
沈兰宜把毒药下到了自己的杯中,酒液在交杯时交兑,虽然她以袖遮面没有喝进去,到底也是沾了沾唇的。
闻言,她后怕似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道:“哎呀,你可差点害死我了呢。”
旋即,沈兰宜继续道:“他是太子,身边还缺会医的能人吗?况且那日他喝了那么多酒,指不定回去吐过几回。”
她说的这些碧彤心里有数,“你以为你若背叛,此时还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
沈兰宜眉目平和,似乎一点也没有被她激怒,只不紧不慢地捏着自己的指节,“哦”了一声。
原来他们果然无所察觉啊……
沈兰宜忽然有些失望,不知道是为了裴疏玉果真的“料事如神”,还是为了这三皇子殿下的无能。
就这样,还怎么和裴疏玉斗?
碧彤见她不答,冷嘲道:“殿下如此,怕是不想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也不在乎那白狸的贱命了。”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沈兰宜才堪堪保持住自己的理智,她声音如水,听不出什么情绪,只对碧彤道:“碧彤姑娘,你过来些,我有话同你说。”
碧彤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讲,没设防,可才把脸凑近,便吃了劈头盖脸的一巴掌。
打人的时候,沈兰宜的眼底也没有什么情绪,她身量高挑,足比碧彤高了半头,平静的眼瞳就这么居高临下地讽视着她。
碧彤捂着霎时间便肿起的脸颊,颤颤地垂下颈子,刚愤愤不平地擡起眼眸,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听得沈兰宜继续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有事说,没有就滚,轮不到你教本宫做事。”
碧彤的脸就像在沸水里滚了几圈似的,她忍下羞辱,道:“主上让奴婢来问清楚,你回京一行的所见所闻,裴疏玉到底有没有异动,有没有拿到什么东西。”
“他并不信任我,我如何得知?”沈兰宜垂眸,摆弄着自己削葱根似的指头,道:“不过,裴疏玉回来都这么久了,若他有你们的把柄,何必留着不发?既无事,自然是他自己蠢钝,未曾查到什么。”
她其实说得有道理,没有人会放着敌党这种豢养私兵的致命短处不去揭发。可裴明纵然自觉首尾收拾得差不多,也不敢轻视这个兄长,故有此疑。
碧彤觉得来问沈兰宜实在是多此一举,她敛了敛神色,最后只道:“柔妃娘娘要你回京后去宫中找她一趟,有要事相商。”
说罢,她顶着滑稽的掌印匆匆离去。
沈兰宜没心思去琢磨这柔妃和裴明的人又是怎么勾搭到了一起,见碧彤这般吃了耳光反而谨小慎微起来的模样,她只觉得讽刺。
不过,她又和碧彤有多少区别呢。
沈兰宜嗤笑一声,收拾起心情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