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第44章

第044章第44章

“何事？”曲云织看向他。

颜清唇角微抿,“没什么，就是问师尊不想知道鲛妖近况如何了吗？”

他当然不愿主动提起鲛妖，可总觉得只有这个话题,能稍微将师尊拉回闭关前的状态。

而不是眼下这种漠不关心的疏离。

曲云织果不其然顺势问了下去，“他近来怎样,有没有生乱子？”

颜清垂了垂眼,再擡眸时露出与以往别无二致的神情，“师尊定然想不到,自您闭关后,那鲛妖不仅没有乱来,甚至可以说循规蹈矩得不像话。”

“您若是见了他现在的样子，恐怕都有些认不出来。”

曲云织感兴趣地扬了扬眉，颜清从来不是说大话的性格,他都这样说了，鲛妖肯定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颜清主动提议,“我带您去看看,剩下的边走边说。”

二人来到了上清仙宗演武场。

无需颜清提示，远远便听到众人起哄声,被围在中间的弟子刚取得一场胜利，擦了擦汗，向簇拥他的人爽朗说些什么。

察觉一道若有似无的注视，那弟子警觉地擡头看来。

演武场的石台边缘，银杏树的叶子微微泛黄,黑衣女子眉目清冷寡淡,正朝他颔首一笑。

无厌也笑了起来,躬身行一礼。

围着他的众人不明所以，回头看向他行礼之处,银杏树下已经空无一人，唯有几片落叶打着旋飘零。

回玉京峰的路上，颜清说：“鲛妖这几日奋发图强，展现出不俗的天资。”

“我们与妖族常有通商，关系不算差，就算没有收妖族弟子，授课时过来旁听一个这样的学生，也不会有多少人排斥。”

“故而没多久，鲛妖就以罕见的旁听生身份，天赋卓绝却平易近人的性格，很快与周围人打好了关系，就连教授他的峰主长老也是赞不绝口。”

颜清幽幽一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只见新人换旧人，上一个备受欢迎的人还是我来着。”

曲云织对他的自怨自艾不予置评，“鲛妖玉面奴的身份没影响吗？”

颜清这才想起来，“一开始蛮多人对他指指点点的，不过他供认不讳，行事坦荡磊落，还说与您之间并无男女私情，唯有知遇之恩。”

“上清仙宗弟子本来也不爱嚼舌根子，除了些仍看不惯他的，渐渐地没多少人提及这档子事了。”

曲云织陷入沉吟。

她脑海中浮现演武场上看到的一幕。

鲛妖一袭雪白弟子道袍，艳丽的长发只简单被木簪束起，褪去属于男宠的轻浮脂粉气，脊背都挺得更加笔直。

五官虽依旧明艳不可方物，却是出水芙蓉般的清丽秀澈，整体看上去自信昂扬，确实像换了一个人。

他这又是打的什么算盘？

曲云织饶有兴致地想，转头对颜清道：“正好，有鲛妖带头，其他玉面奴也可以一并处理了，总留在玉京峰上吃白饭也挺麻烦的。”

颜清先是茫然，紧接着若有所思，最后拍了拍脑袋止不住地懊恼。

他怎么就没想到！

曲云织淡淡道：“前段时间传言才刚兴起，无论我怎么解释那三十个玉面奴，外人都不会信。”

“现在众人对玉面奴的八卦兴致淡了不少，你就对外澄清，说当初浮罗峰主与玄微交好，见我郁郁寡欢于是开了个玩笑，不曾想被弟子无意间听了去，才闹出玉面奴的笑话。”

“而我怜惜玉面奴的悲惨处境，就将他们留了下来，在玉京峰上当杂役，若是他们肯上进，愿意成为仙宗外门弟子虚心求学，我这边也不拦着。”

颜清一口应下，“我这就按师尊您说的去做。”

曲云织嗯了一声，这之后便不再说话。

突兀的寂静让颜清忽觉不安，师尊自出关后，只在安排鲛妖那边的事，一句关心他的话也没说过。

这让他想起玄微仙君刚陨落时，他分明见证师尊是如何与仙君恩爱两不疑，却在丧夫后理智到残酷地安排后事，权衡利弊，谋划借仙君葬礼设伏魔尊。

那时的她摒弃了一切多余的情感。

不安一直持续到回了玉京峰。

曲云织驻足在竹林前，对着空中比划，语气略有些感慨，“你幼时瘦瘦小小一只，站起来才这么丁点儿，转眼就窜得比我还高了。”

颜清不以为意，“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曲云织回头，“何止，从凡人小乞丐蜕变到首席大弟子，将我每一句心血来潮的吩咐，执行得尽善尽美，你当真很优秀。”

她双眸微弯，红唇间吐露的话语甜蜜到能将人溺毙，“不愧是我引以为傲的弟子。”

颜清瞳孔微微睁大。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听到曲云织承认与他的师徒关系，梦寐以求的场景近在眼前，放在从前他一定会欣喜若狂。

可如今，他早已不满足于区区一个弟子的身份。

更别说眼下这般诡异的气氛，只会衬得师尊的行为无比古怪。

隐约在心底冒头的不安，与日常脱节的陌生感，如暴风雨前跌宕的海，悄然之间泼天盖地。

颜清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