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79章
门口处,两人四目相望。
姜钰有些懵，这会儿她穿着睡衣，脸上也还未洗漱,看着突然出现在公寓门口的老人,脑子里第一句冒出来的竟是：我的外卖呢？
然而这种愣神也不过持续了两秒，极为迅速地，姜钰调整好了神态，浅笑着询问道：“请问您是？”
老人穿着一身正经的西装，即使看起来已然年迈,但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似乎并未被岁月压弯。头发花白了一片，零星的灰发夹杂在其间，尽数被他打理地一丝不苟。
他的年龄看上去许是已经有八十了，但目光依旧清明,因岁月耷拉下来的眼皮遮住了半只眼睛，但没能遮住他眼里的光。而他的眉眼极为温和，不带丝毫锐利,可姜钰却下意识地觉得,对方在年轻的时候,定也是位不平凡的人物。
“鄙人姓李，姜小姐叫我老李就行。”老李说着，开口介绍道：“我是陆家的管家。”
话音刚落的瞬间,姜钰的目光骤然深沉了些，脸上的笑意也淡了几分。
“陆骁不在公寓,请问您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姜钰出声的语气极为客套，还带着浓浓的疏离。事实上，在经历过八年前的那些事情之后,姜钰对陆家人都没有什么好感，即使她曾经并未见过这位管家，这会儿对方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坏人，但她就是生不起半分好感。
只是秉承着尊老爱幼的原则，姜钰此时的态度也不算太差，至少看上去很客气。
老李自然是敏感地察觉到了姜钰的情绪变化，这会儿心下也不恼，只是眼中的目光越发柔和了些，“我是来找小陆总的，今日是陆夫人的忌日，按规矩来说，小陆总应该回老宅一趟。这半个月来我一直都有给小陆总发信息，他许是工作太忙所以没有回复。”
话至此就已经讲得很明白了，眼前这位老李是来催陆骁回老宅的，还是去为了祭拜那个该死的恶毒女人。
虽说死者为大，但钟慧敏在生前对陆骁做的那些事让她属实升腾不起半分对她死后的尊敬。
脸上残余的那点笑意在刹那间烟消云散，姜钰面无表情时的模样看起来有些许冷艳，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他的工作确实很忙，如果您今日是想当面找他的话，怕是要失望了，他一大早上就出门了。”姜钰说着，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浓浓的疏离感。
今日是周日，公司员工都在休息，但对于陆骁来说，工作却没停，因此平日里这个时间都会在公寓的书房里办公，老李也是摸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出现在这儿。
但没想到的是，他没见到小陆总，却碰见了这个令陆骁魂牵梦萦八年的女人。
老李的眼底闪过一丝可惜，但不过片刻便恢复原样，看向姜钰的眼神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有所转变。
“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姜钰后知后觉才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疑惑地询问道。
只是话问出口没多久，姜钰便又恍然记起，眼前的这位老李管家曾经好像还去她家‘做客’过，知道有她这么个人似乎并不奇怪。
但他们并未见过面，今日算是头一回，可老李似乎是在见到她的瞬间就认了出来。
莫不是以前调查他们家的时候，也看着了她的照片？
“小陆总一直都很记挂着姜小姐。”就在姜钰暗自思索之际，站在门口的老李却是突然开口，打断了姜钰多余的猜想。
姜钰微微一愣，抬眉对上老李带着祥和的目光，心跳却是蓦地漏了一拍。
“能这般出现在小陆总公寓里的，也就只会有姜小姐了。”
老李的语气极为肯定，就连他这个外人，似乎都能如此确信，姜钰在陆骁心中的特殊。
嘴唇微启，姜钰一时间竟是有些失言，心跳在胸腔内阵阵回响，不断留有余音。
八年前的姜钰总觉得，她与陆骁之间所经历的那些事虽然特殊，但人生漫漫，等时间久了之后，一切都会是过眼云烟。但一别八年，如今再次回到这个城市，周围的所有人，一切事物，都好像是在告诉她——
有这么一个人，正深爱着你，一爱便就是八年。
姜钰看着眼前老李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她本以为，老李身为为钟敏慧卖命的人，对她，对姜家应该是没什么好感的。毕竟，当初是他们各种威逼利诱地想让姜家离开，那透露出来的意图自然是不想让她和陆骁再扯上半点关系。可如今，他说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他一时半会儿应该是不会回来了，您要不进屋等他？”姜钰说着，让开了门道。
她今早一起来就看见了陆骁摆在床上的纸条，说是下午在城东有个应酬，或许要晚点才能回来。
姜钰不明白在如今通讯技术发展至此的当下，陆骁为什么还要用手写纸条这种略显‘古老’的方式来告诉她这件事，但莫名地，在看到纸条上那笔锋凌厉的字迹时，心头不禁一暖，似是也能想象到他低头认真写字的模样。
“不了。”老李温声拒绝了姜钰，随即笑着问道：“您下午还有安排的行程吗？”
姜钰愣了片刻，“没。”
“那不知可否邀请姜小姐来陆家老宅做客一趟？”老李开口，客气中又不见过分热情。
姜钰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神色却并未有片刻改变，“如果您是想利用我来让陆骁回老宅的话，那您的算盘怕是要打空了。”
“姜小姐很聪明，在下的确是有自己的私心，但你就不好奇小陆总以前的生活和经历吗？”老李说着，眼中闪烁着微光，嘴角扬起的弧度依旧没变，似乎是带着几分胸有成竹的味道。
这是一场交易，而不得不说的是，老李提出来的筹码对姜钰来说，确实有很大的吸引力。
她想了解陆骁，但也清楚，那个所谓的老宅赋予了他太多阴暗痛苦的回忆，他厌恶、憎恨，所以即使老李提前半个月联系了他，还是没有得到丝毫回应。更何况，今日还是那个恶女人的忌日，陆骁必然是不想再和那个女人扯上半分关系的。
姜钰不想做让陆骁不开心的事。
眉头微蹙，姜钰心下颇为纠结，就在她准备拒绝的时候，老李却像是心有所感那般，再次开口道：“小陆总是我从小看到大的，自从陆夫人去世以后，小陆总的心里便有了结。姜小姐，我想……能帮小陆总的，或许就只有你了。”
公寓门口的楼道里格外安静，在老李说完话之后，两人均沉默不语。老李的眼神明亮且坚定，似乎还掺杂着些许请求，而姜钰的目光则是极为复杂，此时一眼不发地看着看着眼前的老李，也不知过了多久，终是开口道：“等我收拾一下，吃个外卖。”
老李听此，顿了片刻，表情未变，风云不惊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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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室外，陆骁和叶成凯面对面站着，而彼此的神情均有些沉重。
这次催眠无疑是成功的，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似乎又是失败的。
人心极为叵测，叶成凯也没预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本以为，困扰陆骁的心结便是八年前的那件事，只要突破那个心魔，距离治疗成功也不会是远事，但如今的情况却又变得有些复杂。想说是柳暗花明，不料路的拐角却又是个死胡同。
“陆总，您不应该隐瞒我的。”叶成凯说着，向来脾气好的他此时也有些郁闷，眉头紧皱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医生不是神仙，他能带着陆骁进入催眠的状态，给予他强烈的心理暗示来辅助治疗，但他却没法看到在那种状态下，陆骁脑子里究竟是浮现了什么。
催眠结束之后，他曾明里暗里地追问和试探了多遍，可陆骁却是一概闭口不谈，和最开始四年前来时的模样极为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