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物是人非
此时的休息室里，人山人海，不像是说话的地方，那人只好又带着他们去了楼下花园里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你们这么在乎她，是因为你们知道了她的秘密对吧？”
“福涩，你在这拐弯抹角、绕来绕去的，还是为了打听她的秘密是吧，那你觉得她的秘密会是什么，是黄金万两还是珍宝无数，我们现在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她的秘密，我们还就是知道了，可是，你别想从我们这里知道什么，就你这副嘴脸，是真的不配。”
“你们怎么看我不重要，是好人也行，是坏人也罢，我也不是惦记她的钱财，而是，我们之前发现她还有两个孩子，她被抓之前，两个孩子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到现在我们也没查到下落，要是他们被好心人收养了，那是好事，要是他们就此被遗落街头或是被拐走贩卖了，我们内心不安。”
“福涩你这是在猫哭耗子大扮慈悲心肠？行了吧，别演了，里面睡着的叫做郝仁，不是你的贾郝仁。”
“好吧好吧，看来你们对我颇有芥蒂，我也不勉强了，不过从早上你们去楼下查他们信息的这件事来看，或许她的孩子是安全的，若果你们觉得也是这样，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我会让户部的人给他们登记好信息，郝仁这里，你们也可以随时来看她，我现在能帮的，也只有这这些了，行了，就这样吧，不打扰你们了。”
福涩说完就走了，头也没回的朝医院大门口走了。
小米线和小面条站在花园里，被福涩说的一时半会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两人并没有因为福涩对他们说了什么，而改变他们对福涩固有的阴险狡诈的印象，两人对着福涩的背阴狠狠的抡了两拳，然后就折返去了郝仁在的病房。
才走到病房外，小米线和小面条就听见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门口那个虚脱的之人肯定是没有力气这么做的，那咳嗽的，便只能是郝仁了。
小米线和小面条快步走了进去，只见郝仁强撑着身体坐在床上剧烈的咳着，氧气面罩也被甩到了一边，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已经渗透出血色的纸巾。
直到小米线和小面条轻轻扶着郝仁的时候，郝仁在注意到了两人，她低下头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才显得稍有好转。郝仁深深吸了几口气，又擦了擦嘴上的血渍，把带血的纸巾扔在了床下的垃圾筐后虚弱的看着两人说到：“是你们！”
“嗯嗯，是我们，我们来看看你。”小米线说完后慢慢的把郝仁扶着靠在了床头，又给她喂了些热水。
喝过热水的郝仁似乎也好过了一些，但说话时还是显得有点有气无力的：“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么。”郝仁问完，急忙低下了头，看着被拖得光滑发亮的地板。
小米线和小面条察觉到了郝仁的不安，小米线马上笑着趴在她耳朵边说到：“你在这里是一个朋友告诉我们的，我们来这里，是想告诉你，郝梅和郝浩都很好，你不用去担心这个事了，你安心养病就行。”
郝仁没有说话，她只是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两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原本沧桑的脸上，一瞬间又泛起光泽。
小米线和小面条坐在床边给郝仁说着她被抓后的事情，听闻侠女已经离去，郝仁不禁潸然泪下，听到三个孩子和大家玩的很好，她会满脸欣慰会心一笑。听完两人的讲述，郝仁又开始了剧烈的咳嗽，虽然看得出她在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自己那么狼狈，可是现在她，她做不到。
直到咳得满嘴是血，郝仁才擦了擦嘴，漱了漱口，用沙哑的嗓子说到：“你们今天能来告诉我这些事，我很感激你们，我现在已时日无多，恐怕后面再也听不到你们的事了，虽然可惜，但也无憾了，请你们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他们，这样，我下去了，也好跟侠女有个交代。”
“难道你不想再去见见他们么，郝梅和郝浩都很想你，睡梦里都在喊妈妈？”
小米线看着现在一身病痛却又一身轻松的郝仁，又想起此番前来的初衷，忍了好久，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郝仁没有说话，靠在床上静静的看着天花板，看了好久，突然间，情绪就崩溃了，一会笑一会哭，还不停的喃喃到：“我这辈子，遇到老天给的最大的恩赐，就是有了他们，他们还挂记着我，真好，能做他们的妈妈，真好......”
小米线和小面条擦了擦眼角留下的眼泪，安抚了郝仁好一阵子，这才让她平静了下来。小米线和小面条没敢再多话，只能静静的等着郝仁来回答，可是对于郝仁来说，这似乎成了她这辈子遇到的最难的决定。
她很想再抱抱她的宝贝们，给他们讲好听的故事，给他们买漂亮的发卡和小车，可是她又不想让两孩子看到她现在这般病魔缠身、手戴镣铐的模样，想着想着，她忍不住的掩面痛哭起来，哭了很久很久，她低声说到：“还是不见了吧。”
小米线和小面条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点头或者是摇头，只是给郝仁喂了些水，放她睡下之后就离开了，郝仁也没有挽留两人，或许在郝仁看来，小米线和小面条的离去，就是对她所做决定的尊重。
就这样，郝仁躺在床上慢慢接受着这个自己做下的决定，想着想着，滴在心里的血，趁她不注意偷偷地从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出了医院，小米线和小面条给神农打了电话，他们说了很久很久，挂了电话，两人擦了擦被风吹出的眼泪，深深吸了几口气，等情绪稍有稳定，就匆匆往北村奔去。
到了北村，到了熟悉的六十一号，又看见这座斑驳的土房，小米线和小面条像回家一样，没有一点多余的想法，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自自然然的就走了进去。
进到土房里，两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外面看着还好好的土房，里面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仿佛下一刻，它就要轰然倒塌。
小米线和小面条在土房和院子找了一圈，没有看见神农他们，但他们发现，土房里里外外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就连里面为数不多的东西，也被摆放的井然有序恰到好处，门口放着煮红烧肉的小陶锅和一小袋打包好似乎是要带走的东西，除此之外就别无他物。
小米线给神农打了电话，才知道他们去了后山山顶，两人也没管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就朝山顶走去。
上山，和煦的风吹拂着每一个人，吹得人悠然自在，神农摸着玉秀的秀丽的小脸说到：“你看你看，你阿妈又来了，这山上的风，就是她来过的痕迹，你闻闻这山里的气息，是不是和她的气息一样。”
玉秀伸出纤纤小手，想要抓住风的尾巴，想要抓住侠女的双手，她使劲闻着山里散发的每一丝味道，幻想着侠女还在身边。郝梅和郝浩原本被河伯和宓妃安安静静的抱着，看见玉秀伸着手去抓风，他们也跟着玉秀学起样来，或许，他们也想要去感受妈妈的存在。
玉秀哭了，但是哭着哭着就笑了，她对着身下的群山喊到：“阿妈，我想你了，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你，你不要担心我，我现在有了爷爷，有了家，又有了很多很多的家人，你要是想我了，你就化成风，去百草堂也看看我。”
风似乎听到了玉秀的呼喊，本已过山的风，又再次吹起，吹干了玉秀脸上连太阳都没晒去的泪花。玉秀拉起袖子想要擦一擦脸，但看到身上崭新的衣服时，她愣住了，她看着神农问到：“爷爷，我阿妈她会有新衣服穿吗？”
神农笑着给她擦去脸上的泪痕，转头看着小米线和小面条对玉秀说：“你阿妈的新衣服你这两位哥哥已经给她送过去了，她现在不仅有新衣服，还有新房子，那房子可漂亮了，玉秀你不用担心。”
神农说完，小米线和小面条疯狂的点头，他们也上前摸了摸玉秀稚嫩的小脸，这一次，玉秀没有躲闪开来，这让两人都是暗自开心起来。
风过了，玉秀拉着神农手说到：“爷爷，我阿妈走了，我们也走吧。”
神农点了点头，抱起玉秀轻轻的说到：“嗯，走吧，你阿妈应该是要回家吃饭了，我们也回家吃饭去。”神农说完带着众人便往山下走去。
当走到土房前时，一众人纷纷停了下来，谁也不会想到，那座承载着他们故事开始的土房子，已在不知不觉中轰然倒塌，化成一堆黄土。院子里那间用石头垒砌的小房子，不知道是不是怕土房走的太孤单，也悄然化作一大堆乱石，静静躺在这堆黄土身旁，随它而去。
小米线本想着去把放在门口的东西刨出来的，但是玉秀的话让他们又退了回来：“不要，阿妈也喜欢吃红烧肉，她这是想带走这个小锅会去做红烧肉，我们拿走了她就做不了了。”
神农赶紧摸了摸玉秀的小脸说到：“玉秀说的对，既然你阿妈也喜欢这个小锅，那就让她带去吧，我们回去用另一个小锅也做红烧肉吃好不好啊？”
“嗯。”玉秀抿着小嘴重重的点了点头。
虽然大家脸上都没有太多表情的，但物是人非的感觉，早已占据他们的内心。土房的倒塌，似乎真如玉秀说的一般，侠女喜欢这座土房，喜欢那口小锅，她想要带走它们，但小米线和小面条更相信的是，侠女和三个孩子的气息是支撑这座土房不倒的支柱，现在土房失去了它们，就像丢失了灯芯的蜡烛，它已找不着燃烧的意义，不如就此泯灭。
神农如约给大家做了红烧肉，还是一如既往的受人欢迎，宓妃都忍不住跟神农学起做法，三个孩子吃的满嘴油乎乎的，很是满足，小米线和小面条肉没吃到几块，就这一点点汤汁也硬是吃空甄子。
如昨日一样，宓妃带着三个孩子去睡了午觉，期间小米线和小面条把早上去衙门和医院的事当着神农和河伯的面说了一遍。
小米线和小面条想尊重郝仁的选择，可是神农和河伯却想让郝仁再看看孩子，说着说着，把宓妃都给吵醒了。宓妃轻轻的打开玉秀的门，走到几人跟前带着微怒的问着眼前几人喧哗的原因。
河伯耐心的给宓妃重述了一遍刚才几人的聊天，宓妃听完摆了摆手，也不知如何是好，遍准备起身回去接着照看三个孩子，等她转身时，看到玉秀门口有两个脑袋不停地朝几人看来。
神农朝他们招招手，郝梅和郝浩毫无顾虑的就跑到神农跟前，他们嘟着小嘴摇着神农的手，像是受了很多委屈的样子，神农心疼的把他们揽到怀里问到：“怎么了这是，是刚才爷爷在外面说话太大声吵到你们睡觉了么？”
郝梅和郝浩听到神农的问题没有回答，就是低着头嘟着个小嘴不说话，神农又连着问了几遍，郝梅才说到：“爷爷，姐姐早上去见她阿妈了，我们也想去看看我们的妈妈。”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他们刚才为什么会是那般模样，可是这个问题，神农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郝梅和郝浩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是他们却不哭也不闹，就这样静静的低着头靠在神农的怀里，郝梅和郝浩的安静乖巧，看的一群人非常的心疼，他们越是乖巧懂事，神农越发觉得不应该瞒着他们。于是在一阵沉默后，神农轻轻拍了拍他们的后背说到：“好啊，那我们一会去看妈妈，只是妈妈现在在睡觉呢，我们也先去睡觉，睡醒了再去看妈妈，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