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12.第12章
青宝浑身一震，擡眼看了看于连，他的眼睛里满是恳求，她往后一望，司机站得远远的，“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连低声答道：“待会儿靠岸以后，我们往军营里去，车还要行出一段，到中途因为军情戒备，必要换车。这个时候便有一个和你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人，和我上同一辆车，司机已被我提前买通，待到上了车，就会设法摆脱跟着的人，自会带我和那人去别处，你就在道旁躲上一躲，另有一辆车必在半刻之后去接你。”
青宝背过旁人，把于连往栏杆处一拽，低声叱道：“你难道疯了不成！你是想要去哪里！”
于连拍了拍青宝的后背，“你不要着急，我还没有反叛到要离家出走的地步，我只是送友人去外地，去去就回，不会耽误太久。”
青宝立时反映过来，“送谁走？难不成是送那个什么玉兰？你这样闹，父亲知道了，只怕你就要在大伯那里反省到老了，不成！我不答应！”
于连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牢牢锁住青宝，他露出个讨好的笑脸，“阿姊，你想一想，从前我帮过你多少回，多少次都帮你掩了父亲母亲的耳目，这一回，你就帮帮我罢。”
青宝柳眉一皱，“混说，那之前能和这一样吗！”这可是错上加错，简直不可原谅。
于连笑了笑，凑到青宝面前，“阿姊，这才回来月余，怎么学得和父亲一般，有这么多的大道理，我原本送这一友人去新学校念学，被父亲发现了，要把她发落到别处去，我心想，与其他送，还不如我寻个好地方把她再送去念学，也算顺了父亲的心意。”见青宝低头，若有所思，似有动摇。
于连立马保证道：“就去不超过半月，半月以后，我自然去向大伯负荆请罪，若是你回去父亲怪罪于你，你便说你并不知情，着了我的道，被抛在了路边。”
青宝“呲”了一声，却问道：“就去半月？”
于连郑重地点了个头。
青宝虽不说话，于连却明白，她这是答应了。
船渐渐靠近码头，于连和青宝坐回了车里。
待到靠岸以后，车子平稳地驶上了地面。沿着一条大道往西行，那道路越行越窄，约莫一个小时以后，道旁皆是碎石和零星几棵小树，荒凉得很。
笔直的道路向一左一右开叉去，车子往右行了一段就遇见拦路的戍卫兵。
这里已经离徽派军的大营不远了，开车不过个把小时。
两个小兵跑了过来，站在车窗外，司机开口道：“是岳公馆的公子和小姐。”
小兵一大早就收到了消息，今天岳公馆确实要来人，再往车里一望，见到两个衣着光鲜的年青人，朗声道：“那请二位从车上下来，换上我们的军车往里开。”
二人依言下了车，坐上了另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车的仍旧是同一个司机。
车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队驾车的卫戍兵。
道路不像先前一样平顺，是一条泥地，被人行得久了，才辟出这条车道来，一路行，一路颠簸，小路两旁皆是郁郁葱葱的大树了，林深树密，是个躲藏行迹的好去处。
司机握了握方向盘，说道：“前面就是了。”
于连颔首，道：“那就停在这里吧。”
司机刹住车，于连坐在后座伸手握了握青宝的手，青宝没好气地说：“半月必须得回来，不然我就不下车了。”
于连点头，“一定。”
于连先下车，对着后面不知情况，也跟着停下来的卫戍兵叫道：“岳小姐现在有些不便，要去林子里，你们退远一些。”
那些个小兵觉着好笑，却也依言往后倒退了几米。
青宝下了车，回头看了于连一眼，跑进了树林。
往林子里走得远了些，路上的声音渐渐听不见了，青宝正想出声唤一声，树后就转出一个人影来，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青色衣裙。
就是她了。
青宝之前在于连卧室里见过这个玉兰的照片，模样倒是认得的。她本人比照片更瘦削一些，细长的眉毛，眼睛也是细长的，瞧着有种我见犹怜的楚楚可怜。
青宝本想开口嘱咐她一两句，可想了一会儿，也觉得和她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挥了挥手让她赶紧出去，不要耽误太久，引发旁人怀疑。
这不是姚玉兰第一次看见岳青宝，她一次看见岳青宝还是在平津的时候，于连带岳青宝去新城戏院看戏，恰巧那天她也在，隔着人群远远地瞧过她一眼。
有种人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她觉得岳青宝岳于连一类，就是这样的人。
那一天是平津城里普通的夏日，晚风习习，新城戏院满满当当的观众等着大戏上台。
大幕未开，可是剧院原本合上的大门被人突然拉开了，几个卫戍兵带着枪，整齐地站了两排。
岳家两姐弟众星捧月似的走了进来。
青宝侧脸，对着于连笑了一笑，露出一排细白牙齿，耳垂上缀着一颗熠熠发光的白珍珠。
那时姚玉兰并不认得他们，而他们自然更不认得她。
姚玉兰是个有野心的人，不甘于做一个他们不认得的人。
此时此刻，姚玉兰多看了一眼岳青宝，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往林子外走去了。对于于连此番的安排，她并不满意，可是只有于连心里有她，她还是可以再从长计议。
跟着的一队士兵站得远些，见林子里出来了一个青衣女子，不敢细看，就全权当作是岳小姐了。
两辆汽车接连离去。
岳青宝站在林子里半天听不见动静，也不知道那“半刻之后”来接她的车来了没有，正准备擡脚往外走，身后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显然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这荒郊野岭的，她孤身一人，青宝有些慌，赶忙躲到了一棵大树背后，蹲下身去。
林子里窜出一队散兵游勇，为首的是个精瘦黝黑的男人，穿一身破衣烂衫，名叫冯坤，三十岁的年纪，却因为风餐露宿显得格外老，瞧着得有四十多岁，身后带了四个不成器的兄弟，歪瓜裂枣，五人一行，总结起来，应该归作土匪一类。既不靠军队，也不归政/府，在乡野里作恶多端，成天在林子里瞎窜，幻想着有一天摸进徽派军大营偷枪偷子弹，自成一军，也能打天下。
冯坤走得晃晃悠悠，百无聊赖，后面跟着的老二出声问道：“大哥我们这会儿是往哪里走啊。”心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吃饭的地方都还没找到。
冯坤啐了一口唾沫，“就你娘的话多，跟着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