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拜师学艺（五）
饕餮老叟心下甚慰，又道：“我派自开山立派来，招收弟子虽然不多，却个个德才兼备，所谓宁缺毋滥，正是我派宗旨。”
老叟说到德才兼备时，陈放野忍不住面露得色，朝着柳放鹤等人挤眉弄眼。柳放鹤不敢再师傅面前捣鬼，只能强忍住笑。
却听老叟厉声道：“放野，你且说说，这个德才兼备作何解?”
陈放野立马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道：“回禀师傅，德才兼备，德在前，才在后，当以德为先，以才为辅。当先学做人，再学本领。”
老叟甚是满意道：“不错，这也是我派的基本宗旨。”捋了捋胡须继续道：“闲云野鹤四人当中，放闲跟随我的时间最长，武功现下也是最好的。就由你来教授放生入门的武学，可有异议？”
陆放闲表情凝重，郑重道：“谨遵师傅之命。”
他又瞧了一眼蓝放云道：“放云轻功最有心得，在你伤愈之后，就传授你五师弟轻功。”他顿了顿又道：“众位弟子可有异议？”
陈放野上前拱手道：“师傅，弟子有事请教。”
饕餮老叟淡淡笑道：“就你事多。快说，又有什么馊主意了？”他们师徒五人常年在一起，彼此心情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一见陈放野开口他便揣测这小子又有什么鬼点子要说。
陈放野却是一改往日之跳脱，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在众人面前打开，正是平时戴在头上的大漠落日图。陈放野将那张图徐徐展开来了，目光却是一刻也没离开老叟的脸。
老叟脸色微微一变。
陈放野道：“师傅，这次下山，我们在武夷山下遇到一位绿眼睛的怪人。”接着把与高尽忠斗智斗勇的经过全部说了一遍。“而且，这高尽忠尾随我们一路，若不是我情急之下躲进了一家青楼，此刻说不定已然失手被擒。”
“这高尽忠之所以穷追不舍，为的就是这大漠落日图和银河牛郎织女图，据他说这里面记载了天山老祖的武功秘籍。”陆放闲道。
饕餮老叟略微有些讶异：“这两幅图里面到底有何玄机，为师也是一无所知，这高尽忠却是如何得知？”
陈放野目光闪烁，语气里隐隐含有质问之意：“师傅当真不知？还是别有隐情，将如此重大机密隐藏十余年之久，让四大弟子戴着这头巾招摇过市？”
陆放闲怒道：“放野，你怎么可以和师傅这样说话？”
陈放野兀自桀骜不驯：“若不是我等机警，早就被这两幅破图害死了，岂不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饕餮老叟本来涵养甚好，此刻也不禁勃然大怒道：“竖子无礼！”这一声吼蕴含内力，震得在座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陈放野见师傅动了真怒，也就服软道：“弟子一时失言，还请师傅宽恕。”语气却是毫无诚意。
饕餮老叟一言不发，一甩袖子走进内堂去了。
座下五大弟子均是面面相觑，吕放生首次见这平日里慈和的如同仙翁一样的老人大动肝火，看那陈放野却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也不禁对其暗暗佩服。
过了半晌，无人言语，大家或坐或站，如同雕塑一般。良久，但听蓝放云温言道：“师傅平日里待我们情同父子，情同父女，只会盼我们平安喜乐，三师弟说这番话未免太过于鲁莽了。”
吕放生蓦然想起来，那日在龙御天的院子里，他也是对柳放鹤的头巾甚是感兴趣，莫非这头巾里真的是暗藏玄机？单看老叟表情，看样子似乎对这其中的秘密还真是一无所知。
他想起来那次误入龙御天世外桃源，怎生寻个时机，将那日所见所闻告知师傅？
却见内堂走出来一个灰衣仆人，却是孙伯道：“老先生让我转告各位，今日议事到此为止。”
众人各自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接下来数日，饕餮老叟并未召集弟子议事，吕放生每日跟随大师兄陆放闲学习内功心法，基本套路。
这一天，金色阳光洒在山上，整座饕餮山似乎镀上了一层金。陆放闲带着吕放生来到了后山一处练武场，但见这后山也开辟了一大片广场，左边是一排架子，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右侧则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梅花桩，目测长约一百来步，宽约三十来步。
陆放闲道：“我派最引以为傲的是天下无双的轻功，这才在武林中占有一席之地，师傅更是凭借这绝顶轻功赢得了四大高手的美誉，所以入门弟子的第一课，就是先学轻功，而要学好这轻身功夫，必须学会跑桩。”
但见陆放闲纵身一跃，单脚落在了一棵木桩之上，看着吕放生道：“看好了！”吕放生只觉得眼前蓝影一闪，陆放闲已经来回跑了两趟桩，简直是如履平地，潇洒之极。
吕放生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陆放闲轻飘飘落下地来，如同一片树叶一样，地上一点尘土也没有扬起。
陆放闲示意吕放生试一下。吕放生道：“大师兄，师傅不是已经教会我千里奔驰了吗？为何还要练习这个？”
陆放闲微微一笑道：“那一日在徐州城，你还记得你差点从城头上掉下来么？”
吕放生搔了搔后脑勺笑道：“若非师兄在后边照料，我已经摔成一摊肉泥了。”
陆放闲道：“肉泥倒不至于，但是却暴露了你的轻功弱点，就是不曾练习精确度。这跑桩看似枯燥乏味，却是有一样好处，就是让练习者变得动若脱兔，步伐灵动，且无论你跳的多高，跑的多快，总能准确找到落脚之地，而不怕脚会踩空。”
吕放生暗暗琢磨动若脱兔，步伐灵动这几个字，猛然想起初次上山的那一晚上，饕餮老叟在平台上的动作，端的是动若脱兔，灵动之极。这老叟身材肥胖，常人揣测必然行动迟缓，练的如此迅捷的动作，看来与这跑桩密不可分了。
陆放闲看吕放生跃跃欲试的神色，遂鼓励道：“这跑桩绝非三五日便能练成，还需耐心以及毅力。另外这项功夫最考验人的专注力，因为稍不留神便会掉下去。”
吕放生见那木桩下面是一片软沙，心道这有什么，掉下去当不至于受伤。
陆放闲鉴貌辨色，走到一棵大树旁边，在那大树树皮一处机关用力拍下，但听咯咯作响，接着木桩下面的沙子竟然动了起来，吕放生吃了一惊，细看一下，竟然有无数的尖刺生了出来，在秋阳之下闪着森森凉意，令人不寒而栗。
陆放闲淡淡道：“现下你可明白，这专注力是如何练成的了。”
吕放生背上生出冷汗，说不出话来。
陆放闲笑道：“还要练习吗？这跑桩一不小心便会致残，到时候悔之晚矣。”
吕放生想起那晚上从安宁村逃命的情状，颤抖着嗓子道：“练！如何不练？”
一股热血涌上来，他一纵身，站上了最近端一个木桩之上。
吕放生迈开步子，缓缓走了五个桩子，方觉这跑桩之不易。底下尖刺森森而立也就罢了，每个桩子粗细不一，距离不等，连高低都是不一样！更令人心惊肉跳的是，某个桩子似乎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倾倒的可能。
这一趟跑桩，不用说跑了，连爬似乎都算不上。
陆放闲却是神态怡然自得，双臂抱着肩膀，静静看着师弟在木桩上哆嗦。
吕放生稳住脚步，迈出了第六步，脚一踏上那木桩，突然觉得不对劲，这木桩竟然是往下陷入了几寸。这一惊之下，另一只脚步急忙跟上，步幅加大，身子左右摇晃，两腿荤七八素，木桩之下的尖刺反射的亮光直刺得他两眼晕眩。
这一下虽说是站稳了脚跟，处境更加尴尬了：但见吕放生两腿跨立，分别踩在高低不一的两只桩子上，因两桩相距甚远，他此刻恰似空中劈叉，貌似威武潇洒，却是再也跳不起来，只能呆立当场，状若木鸡。
吕放生呆了半晌，奋起余力，纵身跃起，朝离得最近的木桩跳了过去。不料这距离目测的与实际跳跃的略有差池，右足踩空，吕放生哀嚎一声，头下脚上从三丈多高的木桩上掉了下来，眼见尖刺便要刺入他的脸，吕放生暗暗叫苦：我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