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柒内忧外患
一月五日下午三点。
斯特林满面凝重地走在通往总长府会议室的路上。
因公务繁忙而推迟了两个小时咽下的午饭还在他胃里悠悠荡荡地晃着，而他的心情也在一同起起伏伏跌跌宕宕。
原因很简单——不管会议过程如何，他铁定是又要带兵出去了。
斯特林敲了两下会议室的门，便有人开门迎他进去。
他是最晚到的，同坐的有总长紫川参星，总统领罗明海、总长助手紫川宁、监察总长帝林、幕僚长哥珊、禁卫军统领皮古以及刚从远东回来的前瓦伦总司令林冰。
紫川参星坐在正对着门口的中央位置，见了他来，便敲了两下桌子。“既然人都到了，那会议现在开始。”
“对于林河领兵攻入瓦伦关，意图逼宫一事，各位有何对策？”
罗明海抢先回答：“回殿下：林河大逆不道，有倾覆紫川家之心，实是罪该万死。微臣建议，立即发布对林河的悬赏通缉。”
帝林露出标准嘲讽表情：“当初不也悬赏了几年？他还不是活蹦乱跳的？再者，林河带了十五万远东精锐，就是只可疑的蚊子也飞不到他面前去，你悬赏有个屁用。”
罗明海脸色发青，顶了回去：“哦？监察长大人不是最擅长监视暗杀吗？怎么没有几个探子在林河身边？”
帝林针锋相对：“相比某人如同幼儿园小朋友一般的刺杀手段，我倒也算得上精通了。不过我若是在每个高层身边都有探子，某人也难活到现在。”
“够了！”总长一拍桌子，连桌上的文件都被震得抖了两抖。“像个什么样子！斯特林，你来说。”
“是。”斯特林维持着凝重的表情，翻开手中的资料。“微臣认为，林河领兵回来，与西北流风霜有关。”
这倒是个新奇说法，几乎所有人都提起了兴趣。
“和流风霜有关？”林冰闻言皱起柳眉，心道难不成紫川秀那家伙真把流风霜也拉了进来？那就不只是内乱了，还得加个通敌。
“是的。半小时前西北边防军传来急报：流风霜的十字军自昨日清晨开始大规模开往习冰城，边防军统领明辉认为，流风霜此举有再开战端之意，西北空虚，请求支援。”
“支援？支援给他也没用，遇上流风霜，他跑的比谁都快。”帝林阴阳怪气地笑了几声。
斯特林等他笑完，若无其事继续道：“微臣以为，林河与流风霜是有意配合，内外夹击，趁帝都虚弱，使我紫川家腹背受敌。林河乱臣贼子，意图席卷宇内，并吞八荒。吾与他不共戴天。”
整个会议室都沉默了。
这还是斯特林第一次这样坚定地表示与紫川秀敌对，也让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紫川秀，这个一直以来都不安分的远东军阀，怕是真反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投向了坐在紫川参星身边，从头至尾一言不发的紫川宁。
少女面色苍白，却仍是镇定地一一回视他们。她显得一点也不惊讶，似乎这样的发展局势，是她早就料到的一样。
“叔叔，我有几句话想说。”
紫川参星刚想开口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阿宁，你想说什么呢？”
“紫川秀，不，林河大逆不道，罪不容诛不错。但各位可曾想过，林河在极东登基未久，魔族内部尚未稳定，他为何不顾后院起火的威胁，也要带兵返回家族？”紫川宁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美目紧盯着帝林。“流风霜在西北，林河在远东，他们若要密谋什么，书信来往绝难瞒过我们。而我们事前没有得到一点消息，这说明了什么？有两种可能：一、这只是巧合。二、他们书信来往有高层为之遮掩，而且他们的信使是在天上飞的。”
“监察长阁下，前几日你遇刺的消息，只怕第一时间就送到了林河的案上，我说的可对？林河不顾一切带兵回来，是为了你对吧！”
紫川宁句句话明里暗里都把矛头直指帝林，帝林却好像一个字都没听懂。
“宁殿下此言差矣，林河犯上作乱，帝林与他不共戴天，岂有助他通敌之理？更何况流风霜的强悍天下皆知，家族在卫圣战争中损失惨重，我若当真通敌，以那个女魔头的性格，哪里还有我的活路？到时候不单要把紫川家百年基业拱手相让，还得把命搭进去，我像是会做这种蠢事的人吗？”
“那请问监察长阁下，你如何解释林河是怎样在不经过家族领地的情况下与流风霜对话的？莫非还能心灵相通？”
帝林暗道人家都心心相印了，只是你还蒙在鼓里。
“回殿下：能不能心心相……心灵相通我不知道，但他们联络的途径确实有，只是我们不曾注意到而已。”帝林正色道，“远东第一军司令白川半月前进入河丘城一事，不知各位是否知晓？”
紫川宁还没回话，林冰倒忍不住开口了：“帝林阁下，你是说白川在河丘城与流风霜进行联络？这怎么可能？”
“这当然可能，据监察厅在河丘探得消息，林河任黑旗军统领时与当时林家的财政大臣林睿私交深厚，且一同并肩作战过——当初马家在旦雅被连根拔起的速度，想必哥珊大人深有体会。若无林睿出手相助，林河焉能轻易除去马家？”
林冰接口道：“也就是说，林睿与林河暗中勾结，从中作梗让林河得以与流风霜暗通款曲？”
帝林赞许道：“不错，流风霜与林家常有来往，且与林家去世的海军上将林云飞是至交。白川道林家去之后完全可以通过林家领地与流风霜联系。”
罗明海道：“那流风霜为何要相信林河？她就不怕是诱敌之计？”
“要成大事，总要冒些风险。天下无必胜之战役，她纵横沙场十年，总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而且先前就有情报表明二者早有勾结，只是我等不敢确信。”
紫川参星听着这几个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总觉着还有哪个关键没有抓住。紫川秀意图谋逆，是的，这是可以确定的。至于帝林，自然也与此事有关。紫川宁方才所说，也是紫川参星所想。只是他这侄女终究嫩了些，也太愿意相信紫川秀了。帝林出事固然是□□，但紫川秀也必然确有此意——总不可能真为了那狗屁的兄弟情，就甘愿放弃极东王国。
只是，若紫川秀真是联合了流风霜，他就不怕流风霜出尔反尔吗？而且，流风霜又为什么要信任他？他们之间可没什么直接的革命情谊，当然，如果浪沧江之战也能算的话，他们也算是有一场刻骨铭心的感情了。
刻骨铭心的感情？
老狐狸在心里狂笑了一通，笑着笑着，他的下巴就错位了。
说起来，上次旦雅宴会上，他不过随口说了几句要把紫川家俊杰介绍给她的话，这位铁血公主元帅就红了脸，还一本正经地答应了下来……应了下来！
所以说她看上的那个“青年俊杰”，居然是紫川秀吗？
这样一来，事情就都说得通了。一对恋□□热的奸夫□□，妄图称霸天下。是的，完全说得通了。
“很好。”紫川参星喃喃道：“这对狗男女，野心真是不小。”
会议室再次静了下来。
帝林、斯特林和林冰的表情瞬间达到了高度一致。
一言以蔽之便是：“我【哔——】，这都被你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