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黑金时代》（23）
弈局：谁是棋子？
乔乔喜欢吃日本料理。陈晓成在建国门附近订了一个日本料理店，据说这家使馆区料理店的菜非常地道。
初春，十多年未见的本科死党谷良跑到北京，找到陈晓成。陈晓成顺道带上乔乔作陪，约在这家日本料理店吃晚餐。
谷良一眼就看到了陈晓成，他快步冲上来，在陈晓成胸口擂了一拳，喊着他的别名：“蒲柏，你这家伙太不仗义了，毕业后就突然消失，我们四处找都找不着你，都以为你被特工部门给招安了呢。”
与陈晓成一同在门口迎接的乔乔就来了兴趣：“怎么就消失了？我看他也经常在北京的同学圈子里混呀。”
陈晓成拉着谷良进去，随口说：“你们都混得人模狗样的，都是我党培养的好干部、好领导，我这一身江湖习气，哪好意思拖你们的后腿啊？”
在预订的榻榻米包间脱鞋、坐下，谷良说：“我前些日子偶尔听一大学师兄提到你，说你在京城混成一号人物了。转眼，我们都十多年未见了！”
谷良大学毕业后回到云南老家，先是在省内的党报混了个部门主任，后来下海，主业是做一家公关公司，副业是做点投资，投资的三家企业有两家已上市，另外一家正在排队“过会”，业绩即使放在华尔街也堪称惊人。谷良是陈晓成的本科死党，虽然陈晓成从他们的视野中消失了十多年，但陈晓成从未放弃对这位兄弟的关注。只是，由于一些难言之隐，他从未主动联系本科的这帮老同学。
陈晓成呵呵一乐：“什么人物？偌大的京城，我们都是小人物。”
乔乔歪头对着陈晓成说：“挺有自知之明的啊。我们都是小人物，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她咯咯笑着，对谷良说，“都那么久没见了啊？他们研究生同学，在京的几个经常聚会。今天我批准了，你可以让这位十几年不见的同学陪你喝清酒。”
谷良闻言一乐：“哈哈，看来弟妹很开明啊。当年上大学蒲柏一次大醉后，我们都不敢让他沾酒，他就是玻璃人，碰不得。”
谷良仔细端详着陈晓成，眼前的老同学样子变化不大，但面部脂肪有些多，发福了，发际线也有些后移，眼神没有了当年的飘移、紧张，变得坚毅、淡定，双目相对，他还能感受到当年的那份和善。
陈晓成一直微笑，话不多。他对乔乔说：“你赶紧点餐吧，别光顾着贫了，我们客人的肚子都开始叫唤了。”
乔乔是日本料理熟手，点的餐日本味十足，挪威产三文鱼刺身、雪吻流星挪威卷、北海道干鱿鱼丝天妇罗，还有碳烤活鳗鱼。乔乔说：“鳗鱼营养丰富，富含维生素，有‘水中人参’之称，可强身健体，提高免疫力。哦，对了对了，还可以促进婴儿脑部发育，特别适合你。”她指着陈晓成打趣。
陈晓成乐了：“在你眼里，我就是一婴儿啊？”
“是啊，你睡觉的时候，手脚懒散，四处乱放，就像婴儿。如果我这样，我妈妈会批评死我的。”
陈晓成一听这话，赶紧制止：“这可是公众场合，注意影响。”
谷良在一旁哈哈笑，虽然十多年未见，他感觉并没有生分多少。
菜上来后，他们喝着清酒品尝。谷良本来想了解陈晓成这些年都忙些什么，乔乔却不断向他打听陈晓成大学时的趣事。
谷良这下子来了兴趣：“哈哈，我太了解了，蒲柏是校园诗人，太顽皮、幽默。不过，我讲一个故事，乔乔就喝杯酒，如何？”
这下子激起了乔乔的兴趣，她说：“没问题，不过得让我笑起来——放心，我的笑点低。”
谷良也不顾陈晓成的反对，就侃开了。
“一次我们勤工俭学，去汉正商业街批了一些皮鞋到学校东门卖，挣点差价。一次遇到一个彪悍的还价女，我们开价20块，她还价说：‘10块卖不卖？’我们的蒲柏淡定地说：‘卖，你要左脚还是右脚？’”
“那然后买了？”
“那彪悍女，狠狠地跺跺脚，一个大甩头，被蒲柏给气跑了。”
“哈哈，继续。”乔乔大笑。
“蒲柏个头儿高，那时还留有胡子，少年老成。有一次考试，他竟然借上厕所的时间，假装是巡考的老师上别的考场转了一圈，把答案都看回来了。”
乔乔笑得花枝乱颤。
陈晓成终于也乐了，摆手说：“谷总杜撰水平高！原来可是班上一支笔，第一才子。我来接一个。”
“一次，老师问谷良：‘你从考试开始就一直东张西望，你是在替我监考啊？’谷良说：‘是啊。’老师说：‘你不考试，光替我监考，我得感谢你啊！’谷良回答说：‘老师，不用，我替你监考了，你替我考试就行了！！’”
谷良笑着打断乔乔的笑声：“他还有更逗的。蒲柏对中文系女同学说：‘谢谢你在我们全班同学面前夸我有才华。’女同学说：‘你要钱没钱，要貌没貌，要地位没地位，我要不说你有才华，别人还不得骂我傻啊。’”
乔乔嚷着抗议：“这不信，我们家这位还是挺有貌的嘛，出门逛街，回头率挺高的。”
“一次在一个女同学家聚会，吃饭的时候发现她家的墙上挂着一双草鞋，于是我们就问来历，她深情地说：‘这是我爷爷当年爬雪山过草地时穿过的，他临终前传给了我。’我从饭碗中抬起头来说：‘他为什么留给你？你俩脚一样大啊？’”
“有点二啊！不过，真可爱！”乔乔给谷良的酒杯倒满酒。
陈晓成等乔乔笑停，说：“这些都是杜撰的。我们谷总当年做媒体时管理上百号记者，没点杜撰水平，怎么管得了他们？”
乔乔想起什么，突然问谷良：“他大学的那位女朋友现在好吗？”
“还好吧，我们也好久未见了。”谷良来不及思索，就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他看了眼陈晓成，然后赶紧补充说，“谈不上是真正的女朋友，就是一起去食堂打饭、上自习抢个座位之类的。”
谷良说的是蔡萍。
陈晓成不咸不淡地说：“谷良这是实话实说，好同志。”他和谷良对视一眼，似乎也想了解蔡萍如今过得如何。
乔乔不依不饶：“那这个女朋友，哦，就叫女同学吧，她有什么爱好？是不是喜欢油画，比如凡·高，或者莫奈的？”
听了这话，陈晓成脸色异样，情绪陡然降至冰点。
谷良则是一脸愕然：“没听说过啊，她哪有这么高雅？不可能吧！”他满脸疑惑地看着陈晓成，想从他那儿寻求答案。
乔乔转头笑嘻嘻地对陈晓成说：“嘿嘿，明白了，看来另有其人。”
陈晓成竭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脸色还是有些难看。他端起白瓷小酒杯：“来，为我们飘逝的青春干杯！少不更事，其实很幸福。”
谷良说：“我对你当年一句经典的话记忆犹新：用天然的情趣与天生的诗情所搭起的茅棚，远胜过金钱垒就的华贵屋宇！”
乔乔对陈晓成做惊讶状：“你还能写出如此大言不惭的诗句？”
过户后，老梁就迫不及待地召开第一次股东大会，选举产生董事。
此次股东会上，陈晓成并没有亲自去，而是派了一个小弟过去。之前，管彪强烈建议陈晓成去担任董事，他说已经和老梁沟通好了。陈晓成知道管彪的真实意图。一方面，他是希望陈晓成进入董事会后从技术和法律层面支持老梁掌控董事会，压制董事会中不同的声音，尤其是虎视眈眈、与之交恶的第二大股东国矿稀土，推动管彪的宏伟蓝图实现，即投资管彪设计的纽夏控股集团或直接从纽夏保险中收购对管彪持异议的股东手中的股份，尤其是他的前东家的股份。因为他们占股多，话语权大，随时可以颠覆管彪在纽夏保险的内部控制人地位，这让他如坐针毡。另一方面，他希望陈晓成进入董事会后能对牵制老梁，防止老梁不按照事先的约定行事。
无论怎么判断，他都感觉自己像是管彪的一枚棋子。他陈晓成怎么会干这个呢？！并且，潜意识告诉他，这是潭浑水，至少他对老梁这个人，心里没有底。
陈晓成对管彪说：“我担任的董事太多了，我们基金投资的公司就不少，不能再当了。一是时间安排不开，二是我有自己的公司，还管理一只私募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