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祭天大典
“这有什么不行的？”康泰帝回头瞪了他一眼，语气不太高兴地说：“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将来皇位的继承人，不会有别的变数，不用在意这些。”“皇上，您要不还是再考虑考虑？”袁满拱了拱手，奉劝了句。
侍奉一个人久了，便对自家的小主有了忠诚，不但追云阁的红泥绿蚁是这样，袁满亦是这般。
虽然要主持祭天大典的人，是袁满家主子唯一的嫡子，可是他还是心中有一股意难平的感觉。
想当年，康泰帝是何等地英姿勃发，在大围猎上一呼百应，如今怎么还没有到了暮年，便轻易地把所有事情，都转交到了赵承基手里？
“袁满，你瞧瞧站着的将士。”康泰帝挥了挥袖子，把他的目光吸引到平地上站着的几支队伍上，“我年岁已高，但是这些人，却是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咱们的储君不也是一样嘛，年轻人，就是需要机会多历练历练，等到真正经历风雨的时候，才会有能力去率领好众人，做好他应该做的事，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康泰帝蓄意放低了声音，因此这一番话唯独进了袁满的耳朵里，在他眼中，康泰帝这下子形象更加高大了，原本是替江山社稷着想，现在培养出一个优异的继承人，同样是在为江山社稷着想，他没有跟错主子。
或许是他自己太过小气了，毕竟没有康泰帝这般豁达的眼光。
拿得起，放得下，不贪慕权利和虚荣，兴许，这才是一个英明的君主，真正应该做的。
袁满在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轻轻抬起衣摆，把眼泪擦拭去了，内心充满崇敬地给自己主子拱了拱手，于是便到赵承基那边带话了。
既然是祭天大典，大多数人的眼神自然是落在了这位皇帝身上，瞧着皇帝与贴身公公二人磨磨唧唧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耽误了不少的时间，皆是交头接耳起来，以为祭天的程序出了什么错误，还引得贴身的袁满公公居然当着众人的面，擦拭起眼泪来。
赵承基亦是眉头微蹙，可是他没有太过多地把心里的疑问挂在脸上，这样担忧的表情转瞬间便从他面庞上消失了，袁满公公悉心地把康泰帝的话都交待过来，赵承基才是微微有了一些反应。
“这样做，恐怕不太合适。”赵承基想着祖宗的规矩礼仪，下意识地便反驳了一句。
“太子陛下，我也劝过皇上了，但是他都已经决定好了，自然有他的道理在，我不过是一个传话的下人，也没有商议这件事的权力，您就别拖着了，赶紧的吧，瞧瞧各位都在候着呐。”
袁满躬着身子，耐心地规劝着说。
赵承基手放在腿上，暂时没有什么动作，不过是目光落在了康泰帝的身影上，他一时间心头涌起了千万种情绪，以他的聪慧和对父皇的了解，自然是知道康泰帝此举是出于培养他的心思。
他曾经是一只雄鹰，如今，在教他的儿子，如何像他一般在这样广阔的江山上翱翔，他要亲眼看着他，在这片天空中成为一方霸主。
回忆着那次在清梨宫时，因为裴知意的事情，二人发生了口角，圣上明明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还反复地责骂着他。
但是说到底，对他心里还是疼爱得紧，才会把祭天大典如此重要的任务，都放在了他的双肩上。
作为唯一的嫡子，赵承基确实有做的不完美的地方，甚至让年迈的父亲还在替他考虑这么多。
赵承基心思翻涌时，康泰帝却朝向了他的方向，他的声音凌厉，指挥着说：“承儿，到朕跟前来。”
赵承基依旧是没有半分动作，裴知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瞧着他这般与往日不同的姿态，还以为他是在想什么心思，于是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他侧身瞧着，裴知意峨眉微蹙，他扬了扬嘴角，示意自己没事，于是站了起来，向着康泰帝所在的位置迈开了脚步。
一老一少，站在露台的最前方，在露台之上，又搭建了一方神坛，神坛上祭奠的一尊象征着祖宗和诸天神佛的金身雕塑。
康泰帝引着赵承基，面向了台下的所有身披战甲的人，高声宣布：“朕特命，太子赵承基，代朕来举行祭天大典。”
有些窸窸窣窣的响声，可是立马场面又恢复成了一片安静。
不知是哪个眼力见好的，率先跪伏在了广场，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嗓音，说了一句：“太子祈佑我朝安泰！”
于是身后的所有身披战甲的士兵，全部跟着他的动作，一起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大声附和说：“太子祈佑我朝安泰！”
“平身。”赵承基待他们的话音落了，在平地里还回想着这样充满震慑力的声音，命令了一句，等所有的将士皆是从地上重新站了起来，他就缓缓地面对康泰帝的方向，毕恭毕敬地磕头领旨。
“哈哈，不愧是朕的儿子，实在是能体谅为父的一片苦心，朕十分感动。”康泰帝摸了摸胡子，把赵承基挽起身，“实在是欣慰啊。”
讲完了，便回到了属于他的席位上，默默成为了一个旁观者，然而众多人的眼神还是看着他苍老的背影，联想起这些年他为江山所做的付出，不禁是心下有些感动，亦感慨着康泰帝实在是一介明君。
坐在席位上的各位，虽然对康泰帝的这个行为，各有各的想法，包括太子继任后的利益，后宫的利益牵扯等等，但是无一不是感受到了康泰帝对天下的鞠躬尽瘁，他不贪慕手中的权力，反而是敢于突破祖宗传下来的礼制，及时放权给太子。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是在给江山，给百姓谋福祉，这是本朝人的福气。
将来的一切，势必将越来越好。
而当场史书的撰写者，亦是感觉到内心汹涌澎湃，亲眼见证了这样的历史，待回到宫中，一定要好好夸赞上一番康泰帝的所作所为，好让后辈可以沿袭效仿。
康泰帝乐呵呵地坐着，赵承基回过头，瞧着成千上万的士兵便在他的脚下，猛然终于在心头燃起了一丝滚烫的少年意气。
他举起一只手，士兵们瞧见了他的动作，一个二个脊背笔直，仪态标准，皆是有一种神圣的感觉。
赵承基紧紧抿着双唇，掀开明黄色的衣袍，跪在了金身雕塑的面前。
早就准备好一切的公公见状，急忙上前两步，把燃着的香烛放入了他的手中，赵承基手里攥着燃烧的香烛，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把香烛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了供台上。
在他所做的一连串动作中，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将近万人的广场上，每一个人都目光炯炯地看着这场神圣的祭天仪式。
“太子陛下英明！”
祭天方才结束，又有人带领着诸位将士再行一礼。
“诸位不必多礼了，祭天大典到此结束，是时候来展现各位操练这么久的成果了，下一个过程，是你们的表现时间！”
赵承基声音朗朗，在广场中清明地回荡着。
“遵命，太子陛下。”
少年意气由一个赵承基，感染到了底下的将士们，纷纷是摸着手中的武器，迫不及待地想要迎接下面的环节。
“赵羌年，赵尹墨。”赵承基唤了两声，“由你二人主持。”
“太子大可安心，我必定让他们这些小兔崽子，把这些年的功夫全部展出来，断然不会让咱们朝廷没了威风。”
赵羌年吐了吐舌头说。
幸是朝廷里的各位之前便知晓这位羌亲王的作风，方才他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反倒有些不像羌亲王了，他这样不成体统，才有点羌亲王的姿态。
赵承基却不过是淡淡地瞥了他下，然后目光定定地落在赵尹墨身上，赵尹墨会意地跟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于是他便领着身后的太监们归席。
裴知意被他方才的模样震慑到了，她还是头一次在这样大的场合里看见赵承基威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