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问心无愧
苟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提供完所有的线索之后,终究还是说出了悬在她心底的疑问。“警官,有件事我不大明白。”
“请讲。”
“既然质疑我住进过精神科,为什么还要知道更多的线索?而且,这些线索是出自一个被鉴定为精神状态很不好,抑郁加重的人所提供,里面的可信度,会不会因此大打折扣?或者,仅仅是走个过场,问问而已?”
苟夙的话入了那个警官的耳,他不答,反问:“听说,鉴定结果一出,你很不相信、很有抵触?”
苟夙强调:“我很清醒,对自己的精神状态多少是有感知的,在没被抓捕之前,就早已停了药,情况往好的方向在发展。”
警官听到这,将做了记录的档案保存,退出,回了她一句:“那只是你以为。”
苟夙不太认同,可也没表现出来,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如果我不主动敲门,要求见你,继续把未完的线索全盘托出,警官还会不会再次踏进这间审讯室?”。
“会。”对方毫不犹豫地回应。
“会不会因为那份鉴定,我提供的线索被打折扣,当作无关轻重的文字在记录?却也不过是记录,并不打算派上用场?”
苟夙有疑虑,这些都是她所担忧的,索性,问出了口。
“我们办案,不会这么草率武断的。”警官给了她想要的答案。
这还不够,至少在苟夙看来,是不够的。
“警官想不想知道,我的精神状态为什么那么糟糕?好好的一个正常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苟夙觉得,那些作恶的人,干出来的缺德事,不能受害者一个人默默承受,要公之于众,必须公之于众。
“你说过。”
那个警官下巴微抬,朝电脑显示屏轻点,意思是,他记下了。
“我记得,警官是存疑的,还问有没有证据……”没证据,那就是臆想,主观臆断。
让苟夙这么一问,那个警官清嗓,顺便换了个坐姿,告诉:“是有存疑,但鉴定结果出来了不是吗?”
他有联系过那个负责鉴定的医生,从那个医生那儿了解到,在精神上、心理上受到了打击和压迫,是会造成那样子的状态的,也算是一个反向的验证。
“那个医生建议我尽早入院,即便是这样,你们也愿意相信?”苟夙仍然在追问。
“你提供的线索,以及精神上、心理上受到的施压和迫害,还有那一份鉴定,与讲述的遭遇是因果关系,这并不冲突,在合理的范围内是可以取信的。”
这下,苟夙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
就算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掩饰,故作镇定,在那个警官看来,也早有端倪,毕竟,眼神骗不了人。
苟夙在面对他时,眼神所透露出来的,是极度压抑,是深藏。那种不信任的光,总会在不经意间闪烁。
警官捕捉到了,或不动声色,或戳穿。
然而,此时此刻,他认为应该说点什么,必须说点什么。
“抛开大的方向,公仆、服务、牺牲和奉献这些不讲,我知道,这只是一份职业,而从事这份职业的我们,一旦穿上了身上的这套制服,就要担起这身制服给予的使命,现在是自媒体,舆论发酵的时代,或正面或负面,总有各种各样不同的声音,我们能做的,是警醒,时刻谨记,但求尽职尽责,无愧于心。”
讲到这,那个警官的目光从电脑显示屏移开,转到了苟夙的脸上,直视她的眼。
“所以,还是那句话,可以疑惑,可以彷徨,但要相信,相信我们。”
说完,坐椅往后挪动,利落地站起。
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霎,苟夙的视线也跟着在转,明晃晃的炽灯下,触目所及的,是那个因他迈开步伐,有一下,没一下,随之摆动的工作牌。
就那么一眼,只需一眼,工作牌上的姓和名,赫然显现。
徐敬远。
苟夙看到了。
无声地看到。
目送着那张工作牌上的姓和名,渐走渐远,审讯室的门打开了又关上,“嘭”的一声,视线定格。
不知过了多久,紧闭的门,又再一次打开。
负责看守的警察走了进来,放下手里拎着的几个餐盒,对苟夙一家说:“这是你们的。”
苟延岑听到声音,自昏昏沉沉的睡意中,睁开了眼。望着桌上的餐盒,才记起,他们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早就饥肠辘辘。
确实,摊上这么一件搞不好会进去的倒霉事儿,即便饥肠辘辘,也是会被内心的忧虑和惶恐所占据,哪还有心思想别的?
又哪里顾得上,肚子饿是不饿?
可眼下,见到了吃的,肚子就开始咕噜噜地闹了起来,提醒他,早已饿扁了。
王欣惠睡得很浅,也睁开了眼,一闻到食物传来的味道,她整个人就不行了,口水,一直一直在咽。
“小夙,小澈,快,快醒醒!”王欣惠戴铐子的手在摇晃,催促着。
苟夙根本就没睡着,只是闭着眼假寐,倒是长排坐椅的另外一头,脚踩地,侧身,半横躺的苟澈,睡得那个叫沉。
也难怪,他们一家,待在审讯室的时间,实在是太久太久了,久到困乏疲累,不睡,又要怎么去熬?怎么撑过,这个漫长艰难的时段?
沉沉入睡的苟澈,让王欣惠又是叫唤,又是摇晃的,像他那样的睡姿,身体本就不好伸展,没两下的,就因不适感而惊醒了过来。
嘴里下意识地嚷着:“麻,我腿麻!”
“你先坐好,脚慢慢地伸直……等身上的血液循环了,再站起……”苟夙收回在闭眼时,飘飞了的思绪,转过脸,对苟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