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第3章高定
看到克拉克,还有他熟练地织着毛衣的手法，弗莱伊有一瞬间眼前浮现了许多的画面，那是在雷塞尔学校里读书的短暂时光。
那个时候,他借着黑蝎帮小孩的躯壳，混在一堆十多岁的少年少女群里,每天最烦的事情无非就是没钱,最牵挂的也就是不能露馅和托斯卡帕珍珠到底能不能卖得出去。那时他刚刚重生,老实讲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就跟着一群小孩瞎混，混着混着，不知怎么就有了感情，一年半前坠崖而死,来不及告别一句,此时再见，心里不由百感交集。
“你……怎么在这里？”
克拉克放下手里织的毛线,抬头看过来,脸上也是微微一愣：“菲斯……哦不,兰塞尔老师,您怎么来了？”他赶紧站起身来,个子比之前竟然又蹿高了一截,已然有点青年人的雏形了。这孩子本来就有点少年老成,这会儿看起来更添了几分稳重。
他又是拖椅子又是泡茶拿小点心，很快就给弗莱伊张罗了一顿下午茶。
“好久不见了，前些天听说国王陛下召您还朝,原来是真的。”
弗莱伊望向克拉克明亮的眼睛，低下头又看了一眼杯中的红茶，端起来啜了一口。
“得有一年半多了吧，您现在身体还好吗，我听说您之前在北境受了点伤？”克拉克的精神体灵缇犬跑了出来，欢快地摇动尾巴，显示出对弗莱伊的真心欢迎。
“还可以，这阵子才能下地走动。”弗莱伊问，“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雷塞尔吗？”
克拉克微微有点吃惊，随后才道：“您忘了？自从弗莱伊……走后，学校说因为一些敏感问题，如果我们要继续留在雷塞尔就必须洗去关于弗莱伊的记忆，那时候还是多亏您和费尔顿先生帮忙从中斡旋，我们几个才得以保全记忆……”
弗莱伊微微一愣，这是d没告诉他的事，不知道是不是怕他感伤的缘故。一个人走了，如果连记得他的人也不在了的话，那么共度的那段时光就会像是被蒸发了一样，然而细想之下，这又的确是一种办法。金岛地宫及活尸那件事牵扯到太多沉入黑暗的往事以及关联现今局势的汹涌漩涡，对于年纪尚小的孩子们来说，忘记未必是什么坏事。
“所以你离开了雷塞尔？”弗莱伊惊讶。
克拉克摇摇头：“不只是我，劳尔、雷蒙德都拒绝消去记忆，盖尔随我，所以我们都选择了离开雷塞尔，赫斯特虽然留在了雷塞尔，但他加入了夜军，因而记忆得以保留，奥利弗和伊芙琳在事情发生后没多久就不声不响离开了雷塞尔，听说是被梅斯菲尔德家接走了，我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消去了记忆。”
“梅斯菲尔德？伊芙琳跟梅斯菲尔德家也有关系？”
“我听说，她和奥利弗有婚约。”
弗莱伊这是真没想到了，愣了片刻还是没法把黑长直冰山少女和孔雀少年两个人搭上边。
“至于瓦伦、厄休拉、乌恩、伊莲娜和丽莎她们几个，虽然接受的时间有先后，但是应该大多做了记忆处理，现在还在雷塞尔好好念书吧。”克拉克感叹，“弗莱伊一走，我们这批人也都四散了，真不知道哪一天才会重新团聚。但是，就算是团聚，或许跟以前也不一样了吧。”
弗莱伊沉默了一会儿方问：“那你现在还在念书吗？”
“在的。”
“书院还是家政院？”
兰塞尔王国有五所哨向专门学校，除了兰塞尔以外各有专门针对的人群。
皇室出资的兰塞尔皇家高等特殊学院，专门面向贵族子弟，从不对外招生，近几年才对上层商贾开放了一个小口子，因为常年搞些社交舞会，又称帝舞院；特殊人类高等教育学院是半公半私的机构，某任王国教育部官员退休后建立了这所学院，至今背后仍有教育部在扶持，主要培养从事文书、教育等相关工作的特殊人类文职学校，因此也被称为书院；另外两所分别是东伊甸哨向培养专科学校及西伊甸哨向指挥学院，分别培养服务贵族的公务人员，以及专业化的军事人才，各自简称“家政院”及“军校”。
弗莱伊记得克拉克与盖尔都来自王都夏城，从他们的言谈举止来看也并不像是平民，所以怀疑至少是出身公职人员家庭，他猜测两人离开兰塞尔以后，应该是转校去了书院或者家政院，然而克拉克摇了摇头：“我在帝舞院，盖尔嫌烦，后来就一直在家待着，他家里给他请了专门的家庭教师。”
弗莱伊：“……”从过去和克拉克及盖尔的交往中，他真的没发现这俩人有什么贵族习气，而且既然是贵族，为什么会跑来雷塞尔念书啊！
“兰塞尔老师，您不要这个表情。”克拉克却笑了起来，“我们两家都不算什么大贵族，就是仗着祖上还有点功勋混混日子而已，夏城里随便一块招牌砸下来，十个里至少有四五个是我们这样的，再说了，您自己不是也一样跑去了雷塞尔教书吗？”
这么一说，倒也是。
弗莱伊清了清嗓子：“那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因为这里是我小叔叔的产业啊。”克拉克笑着看向弗莱伊，“他今天出门办事去了，我正好没课，就是帮忙过来临时看一下店而已。”
“产业？”
“您没看到门口的招牌吗？”克拉克有点疑惑地站起身来，很快拿回来一本装帧精美的硬皮册子递给弗莱伊，“您看看，这都是我们的业务范围。”
弗莱伊莫名其妙地将目光转向册子，打开，扑入眼帘的就是一大堆花里胡哨的毛线制品的图样，什么毛线围脖、鞋子、披风、帽子等等，还有手工制作的毛毡饰品及装饰品，五花八门，什么都有，而且尺寸也是令人看不懂的有大有小。
“这个是……”
“专门给精神体和精神体主人用的搭档套装。”克拉克介绍起家里生意来头头是道，“您看精神体的种类其实无外乎就是那么一些大众款，猫猫狗狗是最多的，飞禽也有一些，但也是常见款居多。平时不觉得什么，碰上哨向集会、王国庆典之类特殊人群扎堆的场合，同一品种的精神体看起来就显得不那么突出了，这个时候……”克拉克转身，弗莱伊才发现这栋屋子竟然十分的大，在克拉克背后是一排排的陈列柜，里头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样品。
他取出了一些给弗莱伊看，都是些别出心裁，手工精致的毛线制品，主人一套，精神体一套，可想而知，如果参加什么集会的时候，来那么一套，足够具有辨识度又吸引人眼球。
“小叔叔刚开始做这个生意的时候也没想到会这么受欢迎，现在夏城的贵族子弟们都以能够订到我们家的当季新品为荣呢，特别是我叔叔亲手做的那些更是被称为‘高定’。产品一开始基本是纯毛线的，从去年开始也拓宽了材质范围，已经渐渐往时装方向走了，所以受众面也越来越宽广了呢。”
弗莱伊：“……”
弗莱伊说：“我，那个问一下，这儿到底是什么地方来着？”
克拉克也愣了一下，显然有点意外弗莱伊的问题：“这儿当然是素鸦高定铺啊，兰塞尔老师，您这次过来不是来订制进宫面见陛下用的礼服的吗？”
弗莱伊：“……”
“你等我一下。”弗莱伊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外出现了一条宽阔整洁但是安静的道路，两侧绿树成荫，喷水池溅射出晶莹的水滴，几名穿着富贵的仕女正在街上悠闲地行走，一看就是高级商业区的景象，而弗莱伊刚刚看到的什么廉价商店，狭窄的小巷全都不见了。
“兰塞尔先生？”
弗莱伊往外走了两步，确认周围没有任何景致变化。
“克拉克，你把门关一下，我让你开，你再开。”
克拉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依言做了。弗莱伊等门关上了，又在附近观察了一阵，甚至偷偷放出了小绿，然而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倒是有两名年轻的贵族少女经过附近看到他这样，在一愣之后纷纷低下头匆匆闪避，似乎是以为遇到了精神病。
“开吧。”弗莱伊说。
克拉克打开门，弗莱伊一步跨了进去。门关上后，他等了等，再次打开，依然是一条宽阔大街。
“这里是幸福花街131-132号吗？”
“什么？”克拉克茫然道，“店铺的地址吗，这里是圣左伦街28号。”
弗莱伊微微皱了皱眉，拿出那枚黑曜石胸针：“那你认得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