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不正常！

林昌盛、林芸、还有李欢，三人沉默地走着，情绪有些低沉。

随着时间流逝，周围的住宅房子渐渐消失，道路两旁边的郁郁青青起来，在林芸的带领下，三人走进一条小路。

小路上布满了一层灰黑的泥土，幸而现在是夏天，较为干燥，若是清明节那段时间，这条小路便会充满泥泞，前来扫墓的人们会被这灰黑的泥土沾满鞋底，不得摆脱，使得心底对亲人的哀思添上一份暴躁。

沿小路走了一段时间后，哗哗的水声传来。

这条小路的不远处有条河，要去扫墓的话，还得过河，不过过河并不难。

小路的尽头是搭石，踩着间隔不远的搭石就能过河。

林昌盛十四岁跟着爷爷奶奶来扫墓时，爷爷奶奶让他提着装着红烛、香和纸钱的篮子。

他提着篮子，一只脚小心翼翼的跨过搭石的间隔，竹篮摇晃，一小袋红烛掉入水中，他伸手去捡。

他离水面是那样近，近到可以看清水面倒映的那张脸、那双麻木的眼睛，近到他的指尖能够微微触碰到那冰冷的水面。

他离水面又是那样远，远到任凭他如何努力都碰不到那包红烛，只能看着它被湍急的水流带走。

因为那包被水冲走的红烛，那天晚上他再次被狠狠的鞭笞，然后被关进漆黑的房间，遍体鳞伤的他又饥饿又痛苦，只能蜷缩在角落里，偶然仰起头，却看不到一丝星光。

第二天，林昌盛便跳河自杀。

……

“走河边吧。”林昌盛的声音打破沉默。

“嗯。”林芸拉着林昌盛和李欢走进草丛，向河边走去。

清澈见底的河水缓慢地流淌着。

“我十四岁的时候自杀过一次，就在这条河。”林昌盛看着这条河，缓缓说道。

林芸听到他这句话，右手紧握住林昌盛的手，李欢挽着林昌盛的手也不禁用力。

林昌盛却轻轻挣脱，蹲了下来，把手伸进这冰凉的河里，感受着河水从指缝间流过带走他的温度。

“溺水而死，可以说是世界上最痛苦的几种死法之一。”林昌盛的指尖轻轻拨动着水流，“然而那天我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痛苦，只觉得一切沉重的、痛苦的东西都离我远去，剩下的，只有一片安宁，然后我的意识就在那一片安宁中渐渐消散。”

“直到一双温暖的手，把我拖出水面。”

“是繁荣哥，他救了我一命。”

“那天我多幸运啊。明明我走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自杀，却还是被救了。”

“那天我和繁荣哥聊了很久，没想到有一天繁荣哥也在这里自杀了。”

站在林昌盛身后的林芸沉默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谔然，她并没有告诉林昌盛林繁荣的自杀地点，为什么林昌盛会知道？

“很疑惑我为什么会知道吧？”林昌盛的脸上充满苦涩，“或许我当初早该料到的。这里真的很偏僻啊。”

平静而清澈的河水宛如深渊，吞噬着一个个麻木的灵魂。十三年前，两个将要被吞噬的灵魂在深渊边缘互相抢救。

如今，已经有一个灵魂被深渊吞噬，或许另一个也不远了。

……

林昌盛一步一步轻松跨过搭石，湍急的河水流过，带走一个个曾经，留下片片无法抹去的伤痕。

林昌盛和李欢两人，在林芸的带领下，穿过一片树林，翻越过两座山谷，来到林昌盛父母的坟前。

林昌盛的爷爷奶奶是不会来祭拜林昌盛的父母的，林昌盛也有十年没来祭拜了，但这里的草木却没有长的特别肆意。

林昌盛转过头去看着林芸，带着肯定的语气问道：“你们在我没回来的这几年帮我祭拜了我的父母？”

“嗯。”林芸点了点头，“我和林华他们，每年都会来看一下。”

“谢谢。”林昌盛认真道，“这次由我一个人来清扫祭拜吧！就不用你们帮忙了”

林昌盛一点点用手清理拔干净坟墓边的杂草，遇到长起来的树木，就用柴刀砍掉。

林芸和李欢就站在旁边看着他，林昌盛的手被草边缘划破，鲜血流出，和泥土和在了一起。

李欢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些不忍，想上前帮忙，却被林芸牵住，李欢看着林芸想说些什么，林芸却对着李欢摇了摇头，让李欢留在原地。

在林芸平静的眼神和李欢有些担忧的眼神的注视下，林昌盛一点点把杂草除净，将坟墓的周围清理干净。

将坟墓周围清理干净之后，林昌盛跪在地面，点燃四根红烛，插在父母的坟前，之后将六根香点着，拿着香在父母的坟前拜了三拜，将香插在父母坟前，然后又磕了三个响头。

磕完头之后，林昌盛拿起竹篮里的黄纸和纸钱，就着红烛的火焰，开始烧纸。

“孩儿不孝。这几年没能来祭拜。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可能也不能来祭拜。望父母能原谅孩儿的不孝。”

“走吧！”林昌盛站起身来，细细的凝望着自己父母的黑白相片，然后头也不回的和李欢、林芸离去。

回到村里。

林芸对林昌盛说：“刚刚看到微信里的消息，大爷爷让你中午到本家吃饭，其他几个爷爷也会到。他还说吃完饭之后，要让你到祖祠祭拜一下列祖列宗。”

林昌盛眯了眯眼，“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可以不去。”林芸道。

“没必要，他们既然要我去，那我去一趟就是了。”林昌盛摇了摇头，“何况我还有一些事要做，要找一下那些老头的麻烦。”

林芸皱了皱眉头，“小心点，他们人挺多的。”

“要不然还是别去了吧？”李欢也有些担忧，“或者，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