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父亲！

后来父亲从外地回来，听说了母亲去世的消息后，他跪在母亲的坟前痛哭，就像一个失去最珍爱的东西的孩子一样。

第二天他就拿着棍子四处打人。

见到一个，他就打一个。

不管是亲人，还是兄弟、朋友，他都见一个打一个。

爷爷奶奶都被他打了好几棍。

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样。

然后，

他就被关进监狱里了。

从监狱里出来之后，父亲整个人都变了，仿佛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疯子。

他不在拿棍子打人，而是开始指着别人破口大骂。

在村子里，隔得老远，都能听到他骂人的声音。

村子里的人都说他疯了。

他就那样疯疯癫癫的骂着，有时候骂该死的老天，有时候骂那些该死的人，还有的时候，他指着一块地面，就能骂好久。

有一次，我走上前去，他忽然停了下来，手指着那块地面，疯疯癫癫的看着我，大声的说：“你知道吗？你妈妈当初就是在这里摔了一跤……”

他的眼睛布满血丝，神态疯疯癫癫，我被他吓得头也不回的跑了。

有的时候，他也会安静下来，屁股坐在地上，背后靠着点什么，眼睛呆呆的望着天空。

自从父亲发疯了以后，爷爷奶奶就不再允许父亲踏入家门半步。

从那之后，父亲就疯疯癫癫的在村子里流浪，头发渐渐变得凌乱，衣裳渐渐变得褴褛。

时不时，还能听到别人打他的消息。

有一天，我从母亲溺死的池塘边经过，发现父亲一个人坐在池塘边，呆呆的望着池塘。

他听到我的脚步声，转过头来看着我，面目忽然变得狰狞，用手指着我说：“就是你，就是你害死了你妈妈。”

我听到他的话，整个人呆住了。

在母亲死后的那段时间，我已经渐渐地懂得了，所谓的死亡到底是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我不知道他是清醒的，还是疯狂的。

但是，我忽然明白了，

或许，就是我害死了我的母亲。

如果那天我不哭闹，如果那天我不闹着去找爷爷，或许母亲就不会死。

父亲说完那句话，整个人爬动着，沿着路边，向村外爬去。

我不知怎么的，看着他爬着走，便跟了上去。

他四肢都爬动着，速度却不快，我轻易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一路爬到了村口，然后被飞驰而过的大货车碾压在地面上。

一朵由我父亲骨肉组成的血白之花，绽放在了我的面前。

我并没有尖叫，而是呆呆的望着那朵血白之花。

我忽然意识到，

一个生命在我面前走向了死亡。

亦或者说，

我，

又害死了我的父亲。

父亲死后，大家没有举行葬礼，而是简简单单的把父亲的尸体收敛，用竹席裹住，然后刨开母亲的坟，将父亲的尸体连着竹席往里一扔，便用土埋住。

随着最后一捧土落下，父亲算是和母亲葬在了一起。

然后，大家开始追查起了货车司机。

而我，从父亲埋入土里的那一刻开始，成为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

后来的后来，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很羡慕其他的孩子。

他们有父亲的保护，母亲的宠爱。

他们可以在母亲怀里撒娇，然后指着店里的玩具，让父亲买给他们。

白天，父亲母亲送他们上下学；

晚上，父亲母亲搂着他们，给他们讲童话故事。

而这些，

我都没有！

白天，我脚踩着一双耐用的解放鞋，身上穿着缝缝补补的衣服，自己一个人走路去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