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价值52
蜀中八景,以碧波湖听雨阁为最。
朱红色的听雨阁,楼高八层,是碧波湖畔一个难得的高点。
听着浓浓川音的小调,品着蜀地辛辣的米酒,放眼楼外十里烟波。这一种感觉,常常叫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们诗兴大发。
但是,听雨阁上并没有这种文人。
或者说,没有这种普通的文人。
相反的是,每张桌子上都满满的围坐着一群满脸横肉、五大三粗的江湖豪客。偶尔出现一两个青衫长剑的儒侠,也变得毫不起眼。
听雨阁的掌柜倒是儒雅随和,就连来来往往的侍者也有些书生之气。
只是,这么一来,便衬得客人们更加焚琴煮鹤。
第八层,向湖靠窗的雅座。这是听雨阁中上上佳的座位,非等闲之辈可坐,平日即使是空出来,也不会随便让人进去。
今天,里面却坐着三人,主位上是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公子哥。
另外两个座位上,一个是抱刀的黑脸青年,还有一个面白无须、举止妖娆的中年男人,看他们神色像是公子哥的随从。
年轻公子轻轻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细长的眼睛微眯着,望向远处的山峰,碧绿色的瞳孔中隐隐有精光闪过。
若有精通相术的人见到,不难看出,这种非凡的面相,对应的是一种叫做【潜龙在渊】的命格,贵不可言。
“西蜀的米酒太烈,不如大楚的温润。不过,若是放到江湖和军旅之中,倒是要胜三分的豪气。”
年轻公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泛现一阵酡红,然后他轻轻地将酒杯放在了桌面上。
“九公子,咱家虽然不懂酒。不过,这粗人的浊酒,又怎么能和大楚的御贡相比呢。”
白面中年人呵呵一笑,端起酒壶重新给九公子满上。虽然故意转变了声线,但是略显尖细的声音还是很容易让人想到宫里的宦官。
“李三啊李三,你还真是不懂。御贡喝的是味道,浊酒喝的却是感觉,那种旅途中的感觉啊。”
这一次,他却没有一口喝尽,而是慢慢地品尝起来。不过,是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体会那种旅途中的感觉,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咱家不会喝酒,只会倒酒。就像项洪也不会喝酒,他只会耍刀。”
李三吃吃地笑着,然后看了一眼旁边铁塔一般抱着刀的年轻人。只是这个叫做项洪的年轻人却连眼珠都没有动一下,让他感到一阵无趣。
九公子嘴角含笑,摇了摇头,继续品尝着这杯中之物。虽然他没有转头,但是项洪脸上的表情,他不用看也知道。无趣。
“看来皇叔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我们先去看场戏,解解闷。”
他将酒杯放下,伸出手掌阻止了想要续酒的李三。
李三和项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楼下的人群之中,有三个人逆着人流,一前两后往城外方向而去。
项洪罕见地皱了下眉头,前方的那人看得不太清楚,但是后面两人从身形体态看来,不过是百里境的喽啰罢了,有何资格“演戏”?
他当然不会怀疑九公子的眼力,那么肯定就是被跟踪的那人有些门道了。
三人起身,悠哉游哉地远远吊在后头。等到了约莫出城十里的地方,原本走在前头的那位年轻人倒是被后头的两个刀客绕路堵了个正着。
“断纯良,十七岁,入武境,伏虎门叛徒。偷功、弑师、叛门。赏银五十两,生死不论。”
青衣刀客含着一根狗尾巴草,左手按住双刀,右手抖开一卷崭新的听雨阁悬赏令,里头画着一个剑眉星目、面容坚毅硬朗的少年,就连神色中的些许青涩都刻画得入木三分。
站在对面的年轻人一袭黑衣,左手拿着一柄随处可见的环首刀。他抬了抬头,撕去脸上蹩脚的伪装,露出了那张和悬赏令上一模一样的面孔,
“五十两,聊胜于无。你是乖乖束手就擒呢?还是让哥俩带你的人头回去?”
灰衣刀客大剌剌地靠着青衣刀客的肩膀,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两个百里境打一个入武境,这种便宜的好事,已经好多年没有遇到了。
那个叫做断纯良的年轻人站在原地,思忖了片刻。两人倒也不急,就斜挎着腰刀站在旁边看着他。
“能不能放我一马,我可以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断纯良很认真地说道,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了,也算见惯了打打杀杀,但是红旗之下长大的他还是习惯先讲讲道理。
即使他也觉得最后还是会用刀子说话。
果不其然。
“我想你恐怕误会了,无论你选择什么,你身上的钱本来就是咱们兄弟的。”
灰衣刀客嗤笑一声,人在江湖,用钱买命的事情自然是见得多了。不过他们大多数都是跪下以后,将钱顶在脑袋上说话的。
这个小子不识时务的说话姿态,让他很不喜欢。
断纯良神色严肃,没有回话。他缓缓拔出手中的环首刀。这是一柄随处可见的大路货,但是保养得很好,刀身锃亮,长三尺七寸,他常常用于讲理。
“愚蠢的选择!”
灰衣刀客撇了撇嘴,目露讥讽之色。江湖上总有这么一些认不清自己的处境,妄想拼个鱼死网破的蠢货。
他抽出腰间的长刀,横于胸前,一步一步接近着断纯良。
长刀刀刃开得很快,锋芒毕露。但是刀身上却还残留着许多血液干涸了的痕迹,这是他故意留下的,有时候会有出其不意的震慑效果。
“让大爷来教教你怎么玩刀!”
他脚步不停,越来越快,双眼却阴狠地盯着断纯良的眼睛。突然,他屈指弹在了手中的长刀之上,长刀发出一声清脆的长鸣,似乎分散了断纯良的部分注意力。
这是一种突袭的手段。
断纯良瞳孔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