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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卢神父见刘痴咸丽洁儿思念亡父

卢锡安神父说:“我告诉你我为什么来这儿,你记得徐芸吗?”

“徐芸,徐芸。”刘痴咸重复了一次,想不起是谁。

“她现在叫丽洁。”卢锡安神父说,“她名字是brigitte(布丽.吉特),可是她母亲总是拼错,所以她现在就叫rigi,她是徐贺堂的女儿,她们母女俩在义和团作乱的时候到巴黎的,想起来了吗?”

“是、是,对了,对了。”刘痴咸笑着说,想起几年前他还跟慈禧提起过她。唔,她就是那八大胡同里丽玫瑰的私生女。

“婉彤早把她认作亲生女儿,母女一直都在巴黎住,可是婉彤中风去世了,我侄女要留丽洁在巴黎待下去,但是我想她应当回来,不必做个百分之百的外国人。”

卢锡安神父笑了一下,接着说:“说真的,让她根本不认自己的文化和家族是太不近人情了,你说呢?”

刘痴咸想起那个淘气的、被婉彤宠坏了的小女孩,他不想有这个负担,再说他跟徐家的关系早就断了。

“是,我想起来了。”刘痴咸说,“要是徐贺堂在世,我想他会让她在巴黎住下去,她喜欢巴黎,是吧?”

卢锡安神父从他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小照,递给刘痴咸说:“这是丽洁十七岁生日在巴黎照的,你看她在什么地方都是一团和气,让她在法国住,不是可惜了吗?”

刘痴咸接过照片来,眼睛盯着照片中的年轻女郎,惊讶得一时无言。

他看到的完全是他没预料到的,女郎的头发修剪得摩登动人,迷人的微笑,身上穿着法国的衣裙,把她的纤腰显得更美、更诱人,刘痴咸的眼睛瞧得不舍,他咽了两次口水说:

“是呀!你说得真对,卢锡安神父,她是中国人,她不应当跟中国文化脱节,如果她真回来,我很愿意照顾她,做她的监护人,反正她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父亲。”

“那太好了,我就写信去告诉她,转达你的意思,我想她也会非常高兴再见到你,对我来说这是再好不过了。她可以有个家,也就是让我能了却责任一身轻。”

“请告诉她,我的家就是她的家。”刘痴咸说,“而且我很感激你提醒我处理这件事,当然我会负责所有金钱上的需要。”

“那倒不必了,我想她母亲留下不少的钱。我侄女告诉我说,婉彤就是相思一辈子,没有得到真正的爱,她就那么茫茫地过了一生去世了。”

卢锡安神父停下来擦了一下眼角的泪,又醒了醒鼻涕说:“我得走了。”他拿起拐杖想站起来,刘痴咸赶快扶着他,把他拉了起来。

刘痴咸说:“你不打算去看你侄女吗?”卢锡安神父走近门边,转过身来叹口气说:“我这把年纪连从椅子上起来都不行,我想我还是别渡大洋的好,如果我们以后不能再见面,我们就此一别,上天保佑你。”

那天下午,刘痴咸午睡以后,刚吃完一碗面,一个仆人敲门来报说:“袁世凯将军来见您。”

本来刘痴咸在那种时候是不见任何人的,可是谁能不见袁世凯呢?再说袁亲自来访,而不是要刘痴咸去见他,这就是无上的荣幸。

刘痴咸很快穿好衣服到客厅去,进去后他看见袁世凯在那里踱方步,靴子发出吱格、吱格的声音,他腰上的佩剑挂得低到擦着地。袁世凯板着脸,一副紧张烦躁的样子,看见刘痴咸,他立刻停步,也没打招呼,一把抓住刘痴咸的手,说:

“我需要几辆卡车,你能卖给我多少辆?”

刘痴咸对他这突然的要求感到惊讶,他说:“袁将军你需要多少辆我都有,请坐,请用点点心。”

刘痴咸要知道袁世凯需要这些车辆,到底多么迫切,这样他才好开适当的车价。

“不,不。”袁直截了当地说:“我没时间,我立刻就要用那些车。”

“立刻。”刘痴咸装着吃惊说:“那样的话我有三辆。”

“三辆,好,马上开到我家来,我在办公室付钱给你。”

“袁将军,为什么那么急需用车。”

“你知道朝中之事,你知道是谁把我撤职了,叫我告病回乡去养我的足疾,就因为我有一次以足疾为名,辞了一个职务,这家伙现在就以这点来报复,我还不能反抗,但是我担保,你看吧,我将来会好好整他以消我心头之气。”

这个消息刘痴咸已经听到,没想到袁对撤职一事看得很重,他想袁之急需用车,只是要在离职前,让公家给他付这些车辆的钱而已,但是他还是安慰袁世凯说:“袁将军,我知道您对此并不满意,而您一向是对皇位很有兴趣的……”

袁世凯把手指搁在他嘴前示意别说,同时换了话题:“那几辆车上要多准备些零件,在我办公室见。”

袁世凯没说别的就大步走出去了,刘痴咸看他出去后,摇了摇头,心想过去白白花了钱和精力来拉拢此人,他的权势似乎是昙花一现,不过车辆能赚一笔也是不无小补,他面带笑容坐回沙发上,开始仔细算计,这次他可以拿回多少利润。

1910年秋末近冬有一个星期了,每到傍晚时分,你会看见一位穿着一套黑色衣服,脚穿高跟鞋的年轻美丽女郎,她坐在一株枣树根上,一副忧伤的面孔,两眼直瞪天空发呆,有时还有几滴泪水落在面颊上,一头黑色的秀发直披在腰间,谁也不知道她是谁,有些过路的人都怀疑她是不是个幽魂,还是女鬼出现在这里。

烟袋胡同一带在十多年前,经历了义和团之乱后,曾被大火烧毁,这一带就是从前徐贺堂的家,徐贺堂曾经杀了十八个义和团的人,可是最后被人用剑把头砍下,从此这附近就谣传常见幽魂鬼怪出现,路人也尽量不愿经过此处。

现在已是傍晚六点钟了,日已西落,这位快满十八岁的女郎脸上毫无表情,把眼睛闭上,任晚风吹过她的长发,黑影流动,实在是有些让人恐怖。

突然看见一个人从她后面走近,此人穿着颇旧,腿带残疾,他拿着拐杖,手里提着一袋东西,他停下来,把他的眼镜取下,哈了口气擦了擦又把它戴上,他走到那女郎后面,用手拍拍她的肩大声地说:“徐芸,该回家了。”

徐芸,也就是丽洁,慢慢站起来,勉强笑了笑,跟着这位老人走到大街边的一个马车,上了马车直往城内而去。

在马车上这位老人说:“徐芸你不能这样,像个傻子一样,呆坐在那儿,以后决不要来了。”

“好,三舅公。”丽洁早已听不进老人家的劝告,可是这次她自己决定以后她不会再来了。

这一个礼拜以来,她坐在枣树根上,回忆起孩童时的一切,幼时温馨的家,母亲的溺爱,小时候街边的朋友、棍子、老刘和爱笑的丫鬟以及她严肃、公正又帅气的父亲。

一想起父亲她就哽咽流泪,三舅公掏出一块手帕给她。

“把眼泪擦掉,你看你的脸脏得像街边讨饭的,打起精神来。我记得你小时候淘气、任性,拧起来像骡子,老是说‘不’。

怎么,吃了十年的外国牛油面包,倒把你溶成一滩水了?”

“三舅公。”丽洁擦干了眼泪,“我以后再也不会掉一滴眼泪了,我以后只有恨、恨、恨。”她咬牙切齿地说。

“恨谁?”“那些杀我父亲,烧了我家的人。”

“唉,唉,唉,徐芸。”三舅公安慰地说:“恨有什么用,义和团都没了,都过去了!恨,已经不存在了。你还年轻,往前头看,你还有将来。”

丽洁没说话,她知道她恨谁,她恨的是慈禧太后,是她把中国搞得这样。

慈禧已经死了两年了,她还恨她,徐芸永远恨她。

在法国的时候,她看了报道知道慈禧是怎样的愚昧无知,信任谗臣、奸宦。

其后得到她父亲死去的消息,更使她们母女绝望、伤心。她们不忍心看到被摧毁了的故乡家园和父亲丧生之地,所以那时她们再也不想回到中国。

在法国的报纸上,她看到八国联军在北京的劣行,让中国老百姓受尽创伤。她从那天起便把所有的恨全集中于慈禧一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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