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九黎重现

小夭看了一眼那书生，便低声对辰熠嫂子说道。

“嫂子，帮我照看一下摊位，如果我晚点回不来，你就到清水镇那家医馆找我，将这些瓶瓶罐罐交给我店里的伙计就成。”

那妇人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点点头。

小六转头去寻那几位书生，却转眼看不到人影，她在人群里四下搜寻，连个毛的影子都没看到。

恍惚间，人群开始有所疏散，她顶着一头的汗水喘息着，街头人来人往，哪里有什么人影，就在她准备回头去找辰熠嫂子的时候，一辆熟悉的车撵停在她面前。

虽然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她以为前尘往事皆为幻境，但那熟悉的气息让她生厌，她不想也不愿回想。

她抬起脚步向前，那车辆也随着往前，小夭所到之处，那车如影随形，最后她不得已停了下来，但并未开口。

直到那浑厚有度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低沉。

“小夭，跟我回去……”

小夭用手掐了掐手心，用尽额间的力量挤出半分悲悯，最后皇皇然开口。

“我早就说过，我们没必要相见！”

“你赌气要赌到什么时候？”

那人依旧低沉着嗓子，压抑的说着。

“我没有赌气，我只是不想被你当成玩偶，住在那寂寞无聊的王宫。”

小夭刮了下鼻头，漫不经心的说道。

“是吗？你以为这江湖，这天涯各处，能有你的归属。你要知道，现古今，整个大荒都在我的管辖内，你能逃到哪里去？”

那人依旧不打算放过她。

“你有那么多的女人，何苦多一个我？难道那么多女人还不够你忙活？”

小夭说着说着打趣道，她实在想打发他走。

“小夭，你知道，她们都不是我要娶的女人，我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你。我想过要放弃，但我做不到。”

“漫长的岁月里，我找不到那个陪我赏花饮酒，陪我谈古今趣事，聊坊间佳话，生死休憩的人！”

“回去吧，我该走了……”

小夭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在很久以前，他们就像两根平行线，找不到可以交汇的终点。

“我总有办法逼你回到我身边！”

在她抬腿落地的那一刻，那个人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她耳边沙沙的叶子声作响，好似风在吹，那叶子在说话。

云撵远去，她心思重重，她并没有回头，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比任何时候都清楚。

天边的云彩渐渐挂了起来，像文人墨客笔下的苍茫之色，晕染的天空红一片，紫一片，云霞躲在云层里半日不出来，她眯着眼睛盯着那远方，那山峰依旧绵长，那迷雾依旧浓厚。

在她赶往街道的时候，远远瞧见璟正站在街头的花灯小巷旁等着他。

她跳着跑着，扭着腰儿，跨着小碎步，一步登到璟的面前。

“回去带什么好东西过来了？”

她两步跨作一步，跳到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许久未见，他远远就看见了她，穿梭在人群里，像一朵抓不住的云彩，幻化万千，让他的心怦然直跳。

她总是有办法让他脸红，心跳加速，就像此刻，她嘴角噙着笑意，肩膀刻意的摩擦着他的袖口，那盈盈笑意间，让世间万物失了颜色。

“我，我带了一些药材，有制毒的，也有治病的。还有一些种子，涂山地产丰富，有许多新鲜的蔬菜你未曾尝过，我特意带一些过来，看能不能种在这里。”

“你真替我想的周到，到时候给辰熠嫂子带着过去，帮忙种在地里。”

说完她便抬手摸了一把他的脸，璟那透亮的皮肤越发红润，他伸手覆盖在她手上，眼波流转，似千言万语，尽在眼底。

“静夜有没有跟你回来……”她抬眼瞅了瞅他身后，那马车帘子后一张姣好的面容映从帘后闪现出来。

“小六……你总算想起我来啦！”静夜吐了吐舌头，调皮的跳下马车，眼睛笑成了一条线，一下车便挽住了小夭的手臂。

“我走的这几日感觉像是去了一年呢！少主这几天不吃不喝，一直忙前忙后，不是在算账就是在收拾那些金银细软，看着这个说小夭喜欢带上，看到那个便说小夭也爱那个带上，他整个快把涂山给搬空了。”

“回来的路上一直盯着锦囊，那个你送他的一直带在身上，我几次提出要缝补一下，他就着急的看着我，像是我要抢他的宝贝东西一样。”

说着眼神偷瞄着璟。

静夜跟着小夭相处久了以后，变得不再那么刻板，性子活跃了许多，每日里家长里短的，像极了村里的乡土本地小妞。

说话时绘声绘色的，说着说着便一路走到家去。

回到住所时，夜更深重了，门口的石头也渐渐冷却下来，屋外的灯光时而晦暗，时而明亮，在夜里像一个土行者，将屋前方的那片空地照的暗雅别致。

小夭站在屋前的灯光下，那光线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长，树的影子在风的吹动下摇曳着身姿，她用过晚饭后坐在屋前的石桌上，用陶瓷碗装了一碗梅子酒。

月光渐渐的掉入她的碗底，她端起酒仰头倒入嘴里，一阵酸楚过后带着几分甜腻的口感，浇灭了那颗燥热的心。

小夭喝着酒，看着天空，她突然觉得这人生太过于漫长。

她想起白日里那人说过的那些话。

在无尽的漫长的岁月里，她寻不到那个陪他喝酒赏花，聊着古今佳话，坊间趣事的人。

她何尝不是？从前以为只要有人相伴，算不上孤独，最后发现真正的孤独是要同内心想要长久相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