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马背上的女人

防风意映跪在母亲面前，两条腿的膝盖硬的发紫，似乎就快要断裂，她依旧不声不响的跪着，唯恐丝毫纰漏。她知道母亲对涂山氏有怨言，一时半会不会轻易放她回涂山，可她必须要回去，那是她的使命和责任。

防风夫人面上没有一丝好脸色，她坐在佛堂前，眼底一片清明，手上敲着木鱼，发丝处尽是苍白，这个垂危的老妇人为防风氏呕心沥血，一辈子都在为防风氏惮尽力竭，从未有过丝毫怠慢，如今风烛残年，却依然要受尽摧残。

防风意映面向着古佛，手里紧拽着衣角，声音颤抖着，却依旧坚定的闪烁着，她的眼神里透露着一股倔强。

“母亲，涂山多年与我们有恩，我们不能做视不管。”

“涂山瑱是我的孩子，他也是目前为止涂山家的唯一的后人，我不忍看着青丘出事。”防风意映言辞凿凿，毫不退让。

“你到底是舍不得瑱儿还是舍不得那涂山璟？”防风夫人紧捏着那支手串，来回拨动，语气依旧平静。

“当然是瑱儿。”

“从前我知道你孝顺，可以为了防风氏去迎合涂山，多年来侍奉涂山老夫人，尽心尽责，我都看在眼里，也知道你这些年所受的委屈。”防风老夫人回想那些年里，意映在涂山所受的委屈，明面上她是涂山璟未过门的妻子，而那涂山璟却将她晾在一边，多年来不闻不问，外界只知道她是未来的涂山夫人，其名声在外，毫不张扬，却从未想过一个女子得不到心爱的人的回应，而苦受的委屈。

但她知道意映终究是犯了错，必须得到惩罚。她想到那些闹心窝子的事情悲从中来，她投手指着自己的女儿，“可你不该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你既委身于他的哥哥，就该心无旁骛，现在涂山篌一死，你就借机上位，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违背礼法吗？”

“从前你玩孽不堪，险些丢了性命，既然回来了就该好好反省自己，你不觉得你现在的举动很荒唐吗？”

意映低下身子，垂着头，却言语恳切，她知道自己错的离谱，便惭愧的说道，“母亲，从前是女儿鬼迷心窍，被那少年迷惑了心智，在涂山璟的放任不娶下没了退路，才走了那条路。”

“可人生没有重来之说，从前我将他认作救我命的男子，本就是一场误会，我也为那场情事吃尽了苦头，纵使我千刀万剐也难辞其咎，这条贱命早在涂山璟救我的时候就已经放弃掉了。”

“如今的我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内心好受些罢了，我哪里还妄想去争那涂山夫人的位置，现在的我不过是涂山璟的一枚棋子，我在一步步还他的恩情，直到那一日还清了，我便一了百了，了却这悲哀的一生。”

“母亲，你总说你这辈子活的悲苦，我何尝不是？我也想了结自己，去求个圆满，但如今涂山氏动荡不堪，是该我回报他的时候了。”

防风夫人从佛前转过身来，气的身子发颤，她声泪俱下，“你糊涂啊，虽然你犯了那样的错误，可你终究还是我的女儿，防风氏的大小姐，只要你一日在防风家，防风家便可护你周全，等你回了那青丘，有多少人命等着你。”

“母亲，女儿不怕，母亲从前你一人抵抗防风氏的千军万马，护在我们身前，如今我已经知道为自己的选择买单，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是我该承担的后果。”

“女儿已经长大了，纵然面前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去闯，闯得过去便欲火重生，若闯不过去，那就是我在劫难逃，我愿赌服输。”

意映坚定的眼神，不愿屈服的性子来的那样强烈，老夫人从她的眼神中读到了从未见过的孤勇，那是属于防风小姐的风姿，从前世人说防风意映是整个大荒内数一数二的才貌双全，足智多谋，冠绝天下的女子。她当得起这名头，她垂下眼帘，打心底被她折服。

“罢了，我从前说过，在整个防风家最像我的那个人是你，你有我当年的风采，既习得一手天下闻名的骑射之术，又能知难而上，把握全局。谁说女子不如男，如若当年你的外祖父能更愿意相信于我，也不会是今日这般局面。”

“你大哥不堪重任，我心已死，还有那人留下的孩子，也定是能独当一面的好孩子，如若以后防风氏后继无人，我定将整个放风氏交与他来打理，你母亲心中自有盘算。”

“谢谢母亲！”

“是我该谢谢你，我从前不该那样逼迫你，让你多次在防风氏和涂山氏之间周旋，苦了你。”

“如今我也放下心中的那股傲气，我需要去学会面对自己的内心，那些名利和奢望终究是过往云烟，等你走后，我将回大草原去，那儿还有人等着我，我怕这辈子辜负了他一生的守护。”

她在佛前鞠躬，眼神里闪烁着年少时的光芒，她的神情像是回到了少女时代的光阴，那是一段足够让她回味一生的美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