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谨小慎微
白及洛到现在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小的时候为什么会喜欢去叩谢自己的救命恩人。小孩子对救命恩人能有什么清楚的认识？不过就是因为上山的那天就不用去书铺了。时间久了，那就像是白及洛固定的休假时间一样。
而且，就算从小景嘴里套不出话来，白及洛还是有隐隐约约地印象的，华南里先生，应该是跟她爹差不多的年纪，什么时候来到了南里她倒是不甚清楚，问过她爹，也说不知道。但是也一直在这里了，并且名医的美名传播了去。听说甚至有长安、洛阳地方来的达官显贵来求医。
“小洛哥哥，我们是不是走过了啊？你确定是这个巷子吗？”小景尽管对这里没有白及洛熟悉，可是就看眼前的几个铺子，也不觉得能在这条巷子里找出一个刻刀来。
白及洛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身处的位置，没忍住笑了出来。
“你看，我就知道小洛哥哥带我走错了地方。”小景冲白及洛撇了撇嘴，还瞪了她一眼。
“一会儿就到，怎么可能到不了呢，不管走哪条路都能到的，放心吧。”
“不过就是多走些弯路，是吧？”小景戳穿白及洛道。
“你这个小童，还真是喜欢犟嘴啊。要吃点心吗？给你买点点心充充饥。”
“小洛哥哥可真好。”刚才还一脸不满的小景，登时换了另一副“嘴脸”。
“现在知道我好了吧？”
“既然知道小洛哥哥好了，那我就破例说一件我们先生的趣事吧？”小景终究还是个小孩子，在点心面前终究做不到“严防死守”了。
“说说说，我当然是要听的！”白及洛听到小景这么说的时候，一双眼睛简直都放了光，欣喜地看着小景。
“我没记错的话，去年小洛哥哥带去的雕镂鸡蛋，先生看了觉得很喜欢，一直都没有吃那颗鸡蛋来着，尽管我们先生也不喜欢吃水煮鸡蛋。当时他甚至想把里面的蛋清蛋黄去掉的，但是没能成功，蛋壳碎了。”小景现在对于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的。
“那我今年……岂不是让先生失望了？”
小景闻言摇摇头，“小洛哥哥，此言差矣。”
“怎么了？”
“我们先生不像是会因为这种事失望的人呐，而且小洛哥哥没看今年他都要自己亲自做了吗？”
“这倒是。”白及洛认同地点点头，“对了，要是先生想留下蛋壳的话，难道不应该用生鸡蛋吗？”
“啊，”小景闻言拍了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这样的办法？小洛哥哥看到的鸡蛋就是我今天早上煮的。”
“所以说你小洛哥哥还挺聪明的吧？”白及洛笑着“吹嘘”自己，一点都不心虚。
“那小洛哥哥怎么还没看中庸那本书呢？”
“你这小童，还想揭我的短。”
小景闻言只是“噗嗤”一笑。
……
看了一个时辰有余的药书之后，华择若觉得房间里安静得有些闷的意思，起身出了房间，在木质回廊中慢慢悠悠地走着。这个季节，院子里倒是有些竹子的绿意，与他身上的月白色交映得很好看。绕了一圈之后，他坐到了竹林旁的石凳上，从这个角度倒是能看到院门的位置，只要有人来的话，他就需要迅速地进到房间里，放下竹帘。
对于为什么不能用真面目示人，他只是隐隐约约地知道，就像白及洛的身世一样，在他年纪尚小的时候已有所察觉。不过这一切都是他父亲还在的时候的事了，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也要保持这样的方式度过这一生。
“对着那个孩子要一直保有兄长的爱护之心，即使为父不在了，能做到吗？”他到现在都记得父亲积郁成疾去世前只给他留下了这么几句话。在山上每一天的日子都很寂静，是他喜欢的。可是，他竟也发现，自己好像也喜欢上了每当小洛来时少了那么一丝寂寥的氛围。从她三岁时第一次被父亲带着来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跟平日里不一样的氛围，不冷清，有点暖。那一年他七岁，现在想来正是喜欢热闹的年纪，即使是已经被医书熏陶三年有余的他，也没能例外。想到这里，笑容在他嘴角蔓延，恰巧带着暖意的风吹过了竹林，叶片“哗哗”作响，好看的笑就像是被风吹起的涟漪一般。
……
“何公公，又有何事？”杜桉言刚下了马车，就看到了站在院门外张望的何公公，他迎了上去，轻声问道。
“殿下，你终于回来了，九皇子殿下和七公主殿下已经等候殿下多时了。”何公公低头回答道。
“好像是六哥回来了呢？”杜沚在房间里无聊得直转圈，听到脚步声之后边说着边迎了出来。
“六哥哥！”终究还是被杜蘅那丫头捷足先登了。“六哥哥，蘅儿好久都没见到六哥哥了，好想你就过来看你了。”杜蘅抓着杜桉言的胳膊晃了起来，粉嫩的常服映衬得脸蛋愈发红润起来。
“哼，总是要跟我抢六哥，那你怎么不跟着去习射场？”杜沚有些吃味地挤兑着最小的妹妹，嬉皮笑脸又挤眉弄眼。
“六哥哥，九哥哥总是这样欺负我，你可得帮我。”杜蘅告完状之后，躲在了杜桉言身后冲杜沚吐舌头反击。
杜桉言拿他们两个没办法，夹在中间除了笑是束手无策的，“你们两个用了午膳了吗？”
“嗯。”杜蘅猛点头，“但是再陪六哥吃一下也无妨。”
“我看你就是嘴馋。”杜沚说完一脸得意的笑。“对了，爹爹宣六哥进宫是为了什么事啊？”
“这个你们应该很快也能知道了，六哥哥要暂时离开长安了。”杜桉言笑着解答道。
“离开长安？那是要去哪里啊？”杜蘅听到之后就皱眉了，小脸愈发红了起来，是要哭出来的模样。
“朔羊郡，咱们的小丫头公主听过这个地方吗？”
“没有。”杜蘅摇摇头，眉毛依旧没有展开，杜桉言看她的眉毛皱皱巴巴的，只好亲自动手给她揉开。“没关系的，六哥哥又不是离开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而且很快就能回来的。”接着宽慰看上去很低落的杜蘅，以及坐在一旁试图掩饰着自己的低落的杜沚。
“几位殿下，午膳准备好了，请用膳吧。”何公公的出现缓解了房间里的忧伤氛围。
“不行，不行，蘅儿要去找爹爹。”杜蘅说着就猛地从椅子上起身。
“丫头你去找爹爹做什么？”杜沚抢在了杜桉言之前拦住了她。
“九哥哥，你不要拦着蘅儿，蘅儿也想去那个什么羊郡，也要去。”杜蘅一脸倔强。
“蘅儿你才多大啊，爹爹肯定是不能放心让你出长安的，不要去了。”少年一脸少年老成地劝着比自己更小的小女孩儿。
“为什么……”尽管不知道原因，可是杜蘅听完九皇子的话，一下子就泄气了，去了的结果一定是这样的。
“你这样闯过去，只会让爹爹误会是六哥不想去，”少年的想法超乎寻常的成熟，竟然能想到这一点，“到时候不光你去不上，爹爹还会责怪六哥，蘅儿乖，不要闹，我们等着时机合适的时候，再提出去看六哥不就好了？”
“说不定在你们两个想我之前，我都已经回来啦。”杜桉言也适时地补充了一点，很明显，小女孩已经按捺下了刚才的冲动与任性。
“那六哥哥一定要快马加鞭地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