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当日云长帮的会上，中分提出：无独有偶，先出个茜茜，又出个陈叶青，这回两笔账要一起算了。世界上果真没有好女人，应该趁这次彻底铲除这群异性之人，以绝后患。

经过肥仔的哀求，中分才作重新考虑。肥仔说，求求你给我留个女的吧，我还没有女朋友，也想体验体验绝望。

会议的最终结果是将陈叶青从刘哲手里抢回来，并彻底击败刘的势力，成为当地首屈一指的帮派，顺便遂了中分的心愿，连同潘建华一起收拾了，他脸上那一拳的痛感至今还记忆犹新。当我问到要不要将茜茜也替他抢回来时，中分没有作声，随即一脸漠然地回道，我已经不爱她了，随她去吧！

到后来，中分在私底下还是对我说，收拾潘建华可以，不要伤到茜茜了。

我故意问道，你不说不爱她了吗？

中分还是嘴硬：是不爱了，但男人欺负女人算什么？

我又反问，你刚才不是还说要除尽世上的女人吗？

中分怔了一下，接着说，我只是说说而已，女性多么伟大，母爱何等光辉！

我点点头表示意会。随即宣布招兵买马，扩大势力。

此事中分办得十分积极，他又拿出一贯用钱收买人心的办法，四处散财，可成效基本与年前无异，上门的人皆不是真心要出力的，往往收到钱后打两天酱油就随意找个借口溜之大吉了，更有甚者连酱油都懒得打，拿完钱就不见了，颇具某些中介公司的优良作风。

人手远远不够，既定的目标一下子变得遥不可及，这使云长帮上下寝食难安，如坐针毡。于是光头有天带我们看电影的时候想出一个主意，他跟我说，就凭我们几个远不够人家消遣的，你应该效仿宋江，拉拢江湖好汉。据我所知，王小龙原先也是天诚一霸，虽然退隐了，但旧部势力仍旧留存，而且你有恩于他，何不把消息放给他，让他相助呢？

我犹豫了许久，虽然不愿意趟这浑水，但如今并无更好的办法了。就在我要去登门拜访时，忽然听闻前段时间王小龙家的铺子着火了，准确来说是被人点了，凶手是一位市一中的三好学生。先不说有多么的深仇大恨，光从此人的身份来看，再结合他的伟大壮举，可以料定此人绝对是被学习耽误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我自然急于向人刨问个中缘由，听说王小龙家的铺子一直经营得不错，可自从王小龙进入了天诚的校门后，生意越来越凋敝，急得王小龙父母恨不得发动一场战争或是举办一场相亲大会以盘活生意。我猜想可能是因为王小龙在外面恶事做尽，形象坍塌，再加上他杀父之仇不敢做，夺妻之恨却很上瘾，人命不亡，一对对美好的佳缘也被生生拆散，生意能好才怪。后来常有仇家登门，王父在白事铺子坐着，看到人来，还以为是贵客登门，忙激动地站起来，笑呵呵迎上去说道：你好！欢迎欢迎！

这些仇家都是来找王小龙的，脾气好的见王小龙不在，便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脾气不好的不是砸铺子就是索性将仇恨发泄在王父身上。

其实自从王小龙父母上学期来过学校一趟之后，王小龙已经收敛了不少，但他作孽太多，以至于仇家的种子结满神州大地。

这次一个两年前在初中被王小龙抢了女人的男生特意趁周末从市里赶回来，晚上到王家铺子报了血海深仇。此人以前性格孱弱，但当下已有无数前人来报复过，做出了极好的表率，他便有了底气。当时王父还在白事铺子扎一些纸人，此人表现得异常勇敢，不顾神灵的面子，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将蜡烛踢翻，随即那些刚扎好的玩意随着整个铺子越烧越旺，就如同平日里做白事一般，只是这场法事的场面颇为壮观，像是谁家惨遭灭门，王父也险些葬身火海。

后来王家铺子晚上三天两头闹鬼，像是触犯了神灵。次日王父急火攻心就病倒了，去了诸多医院也无济于事。后来王母请了一位风水先生，风水先生神神叨叨留下几句话：命终之人难医，无缘众生难渡，你们这是仇家太多了啊！切记，心存善念，多行善举。

然后王小龙就遣散了青龙帮所有兄弟，他不希望看到自家的寿材送走自家的人。

王小龙的现状不禁令我唏嘘不已，相较于从前青龙帮的声势浩大，什么三大金刚，门生无数，现在俨然成了孤家寡人。

过两日我经过汽修部时，偶然发现了王小龙。

有日子没见到王小龙了，再见时，显得苍老许多：头发蓬乱，眼窝深陷，皮肤粗糙。我们对视了一眼，并没有说话，好像以前隔着一层薄膜，现在依旧如此。不过如今也算不得仇人，毕竟早已相忘于江湖。唯一的变化是，现在王小龙的双眼干净了许多。

走出汽修部，我突然发觉自己不太认识这个人了。

所以，现在王小龙的夙愿就是好好学习汽修这门技术，早日光宗耀祖。他向来对家里的营生敬而远之，据说他们家的生意很早就做了，迄今为止十几载的光阴，见证了无数对美好良缘，也送走了不少孤魂野鬼。王小龙就这样在他人异样的眼光中成长，经受了无尽的奚落与嘲讽。

了解到这些之后，我突然对王小龙心生同情。

过了一阵子，此事稍稍偃旗息鼓的时候，王小龙父母搬走了，让王小龙老老实实住在学校，他们担心万一哪天再有更狠的角色寻上门来，那么估计一家人的性命就要荡然无存了。

我试想过，若此事放在刘哲一家人的身上该多好，刘哲的罪恶行径比起王小龙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可惜刘哲父母都在政府当差，仇家积怨再深，也不可能做出挑衅国家威严的事。

眼看着刘哲游走于国家信条之外，逍遥自在，心里总不是滋味。他过得越太平，我越感觉人民生活得水深火热。这时，我已经顾不上有无充足的人力去与之对抗。

于是这周六，我按捺不住给刘哲下了一封战书，约他周日到天诚学校后面的成侯湖的荒坡上决一死战。

下完战书，我被自己的气势所深深感染。我觉得此役将是云长帮史无前例的大战，是可以载入史册的辉煌一战，完成这一战，不管我是功成身退还是功成骨枯，在世人心中都会留下蔡小强与云长帮这些光辉的名号，而刘哲这个名字将会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令我丢脸的是，那天我们云长帮与刘哲一干人如约而至，哪知这时我妈突然出现，杀我个措手不及，在众目睽睽下拖着我的耳朵离开。

事后我被关了一个下午的禁闭，先是我妈的批评教育，然后又收到我爸从远方带来的狂轰滥炸。我憋红了脸躺在床上，始终想不明白情报是谁泄露出去的。被父母骂我并不委屈，我没那么小的格局，只是会被刘哲那帮孙子耻笑；而且，今后云长帮的人怎么出去混，这是我最头疼的。一系列的难题都在此刻压在我头上，让我无所适从，想了一夜，嘴巴上已生出一个通红的大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