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晦气的碧涛阁

第101章晦气的碧涛阁

凉风冷露萧索天，黄蒿紫菊荒凉院，捧着兽耳鎏金的暖手小炉倚在床边，顾芳华闲得心里都发慌。北静王府一游后，萧月白将迎娶李家小姐的事情便在汴京中传开了，震碎了一地少女芳心的同时，也让朝中诸位大臣重新对燕王定了位，说他不怀好意结党营私者有之，说他想远离京中做个纯臣的也有之，可不管低下怎么闹，皇帝与燕王都好似全然听不见般的沉稳。

对于闺阁女子来说，只要是出在府外头的事，再大也是小事，所以得知萧月白定亲，顾芳华只是一怔，便低下头继续坐在绣墩上做她的针线活。

着打武先生带着武师娘离开了顾府后，便再无人督促过顾芳华做绣活，起初她也是极为高兴的，可骤然闲了十来日后，她又觉得无趣了，反倒又慢慢绣了些，虽算不得精致，但好歹也能入眼。

就在顾芳华为选绣苏绣还是蜀绣烦恼之时，碧涛阁却是后院起火。

先是顾雪音，她打从北静王府回来后整个人便魔怔了，连着把自己在房内锁了三四日才出来走动。出来后，莫说再没刻意挑过顾芳华的刺，便是见着父亲也不再多话，整个人都笼罩着一种浓厚的悲春伤秋之情，若非她见就穆老太太身边的那些内造之物便眼睛放光，顾思学都要跑到百草堂去请大夫替她看病了。

再是顾思文，在诸位兄弟姐妹之中他一直都算叫人省心的那个，学业上乘，品行端正，便是为人也学尽了顾承绪的得体与柳姨娘圆滑，他四岁时便被启蒙的先生下了定论，说他天生便是做文官的材料，事实上他前世也的确混得不错。

可万万没想到，今生顾思文竟然敢在学堂是公然顶撞先生，还自言要学陶渊明，做个居山泽，看日出的隐士，说道澎湃之处还亮出私房钱打算驾马而去，奈何还未到成门后，便被顾承绪派来的小厮捉住，几乎打断腿扔回院子中禁足反思。

子不学，父之过，但气了个绝倒的顾承绪总不好再骂自己一顿，可若是无处泻火心里实在憋得难受，恰好柳姨娘又因为与手下的年轻小丫鬟们争风吃醋太狠，闹出了人命东窗事发。

主子打死丫鬟这在汴京里不算什么大事，便处理的不得当，顶多就在外面被人笑话一番手段不到位。

无奈柳姨娘实在差了些运气，这小丫鬟并不是府里的家生子，而是被徐婆子临时拉来帮忙的府外良家子，一没有签卖身契，二没有入贱籍，更糟糕的是她前脚刚死，后脚家里便传出她表哥在边疆建了军功授勋的消息。

文官和军户一向不对付，现在又是多事之秋，顾承绪原还打算做个锯了嘴的葫芦哪边都不掺和，没想到就因为柳姨娘办的这件事叫人记恨上了，被穿小鞋不说，还叫人丢了两次臭鸡蛋，每次回家时脸黑的都和锅底有的一拼。

本着事不过三的原则，还不等那丫鬟家在来丢第三次臭鸡蛋，顾承绪就把碧涛阁给抄了，原先给柳姨娘田庄铺子都被交到穆氏手中统一管理，日后留给顾雪音做嫁妆，而阁内存放的金银也大部分被收走送给那丫鬟家做赔礼，还放了狠话说日后除了月例，不会再多给柳姨娘一个子。

柳姨娘现在是真的穷了，奈何她人穷心不穷，总想着再变着法赚点回来，于是取钥匙，开妆匣，上当铺换了银子到处放债，然后……再一次被顾承绪抓住，这一次不论她再作死要活如何闹，顾承绪都铁了心不在搭理她。

柳姨娘在那头倒霉的喝水塞牙，可沐海棠房内却是传出了大喜讯，她有了！

“胎息之脉，以血为本，夫人的喜脉稳健有力，脉跳流利而不涩滞，指下有如盘走珠之圆滑感，想来孩子定是个强健的。”

季大夫伸手在自己的山羊胡上摸了一把，铁口直断是龙凤胎，又提笔开了两副安胎药。

添丁是件大事，何况一添还是两。

得知了喜讯，穆氏忙置办了一份厚厚的大红包，连素来沉稳不做声的芳姨娘也喜极而泣，握着佛珠连声道‘阿弥陀佛’，连敲木鱼的力道都比往日大些。

沐府得了消息同样激动，先是沐家的一串哥哥上顾府送礼，再是沐大人亲自跑了趟翰林院为顾思礼求了几天休沐陪媳妇，沐夫人更是将孩子的衣服流水的送来，顾芳华点算了下，便是嫂嫂再生十个也够穿。

初为人父的顾思礼更乐的搂住媳妇直叨叨，随风传来的几句甜言蜜语，便是顾芳华听了也是脸上一红。

看不出啊，木头一般的大哥遇见嫂嫂竟是干柴烈火，娶媳妇果然是件足以改变天地的大事。

“你知道吗，现在朝堂里头可不太平，昨个礼部尚书为燕王府内盛行雅乐之事上了折子弹劾，说他违背了周礼尺度，是为不仁。话才出口一半，礼部尚书便叫燕王身边的一个悍将打掉了牙，好好的早朝弄得像是演武大会一般热闹。”

上官飞燕大抵也是个无事可做的闲人，三天两头便来找顾芳华说话，每来一次都能将茗湘居内的点心消灭大半，报酬则是朝内朝外的闲谈八卦。

“对了，林正卿出仕了，他也不知道从何处得了高人点播，狠心戒了五石散不算，还反过来利用了一把崔文公的人脉，为自己搭桥铺路，现在虽只是个芝麻大小的黄门内品，但好歹也如了朝门，说不定往后就一蹦三尺了。”

唏嘘道一半，上官飞燕见顾芳华若有所思，以为她又对林正卿起了想法，刚忙开口阻止道：

“我虽是没服用过五石散，但也看父亲记叙过此事，说是五石散服用容易，但想戒除却犹如钢刀刮骨。敢为了富贵自跳火坑不算什么，可他林正卿居然还有本事在从火坑里爬出来，这样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实在太可怕，你还是离他远些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