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朝不保夕
第139章朝不保夕
这日天气是早冬一反常态的晴朗，大清早的外头便是一阵敞亮，待到晌午更是一片暖融融，便是不用抱着手炉，也能给蒸出一身汗来。彼时顾承绪同顾思礼早以外出上朝，而待在家里的顾雪音，则正因为林正卿上门提亲被拒，顾芳华下嫁失败而不痛快，呆在碧涛阁扯着丫鬟小翠发脾气。而茗湘居的顾芳华则一边看着胞弟顾思学练字，一面同嫂嫂和两个兰说笑话，可就是这看似寻常的一天里，却连出了几件叫人心里惴惴不安的大事。
先是昭帝忽然下令锁城门，如何街上忽又出了几十队禁军，以搜拿贼赃的名义挨家挨户的查找，虽是没有搜到顾府，但对面的高员外郎家可就没有如此好运，直接便押了人外头走，说是要定罪抄家。
待下午才过了未时，燕王府里又出了大事，一是大世子萧月瑾突然顽疾复发，药石无灵就这么去了，二是燕王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重大打击，好生生的就疯了，非但提刀砍死了几个太医，便是家中仆从也叫他打伤不少，便是连方才能下床的萧月白，都险些叫他捅死。
外头出了这么多事，一时整个汴京都人心惶惶，大户人家更是大门紧闭，而顾府的女人们也在没有说笑吵闹的心思，纷纷聚在大堂里等候。而顾思文，顾思学更是一片茫然，坐立不安。
如此一直等到了晚上，可顾承绪与顾思礼莫说回家，竟然连个消息都没有。得了消息的柳姨娘立刻哭着闹着要出来，还挠伤了几个伺候的丫鬟，最后还是穆氏又加派了四五个管事的婆子联合压制，才消了她的心思。
接着又等了两天，外头还是一点消息也无，倒是宅子里头多了许多风言风语。先是有人说顾承绪与燕王交好，又收留过两位世子读书，如今燕王一家倒霉了他也跑不掉。又有人信誓旦旦的表示，自己曾经亲眼见过又官兵往穆家大宅去了，便是连浣纱居也关了门，想必穆家也逃不了被抄。
听见这些话，穆氏心里更是发寒，才刚有起色的身子很快又便得孱弱。见母亲如此，顾芳华先是冷着脸打发出去了几个挑唆闹事的，紧接着便将内院外院百十个下人都召道一处，统一做了吩咐，这才平了风波。
见小姑子如此厉害，身怀六甲的沐海棠到也镇定了许多，一面偷偷吩咐人到沐家寻老太爷打听消息，一面又帮衬着照顾内宅，最后还是顾芳华怕她受了累劝了几句，她才肯跟着芳姨娘安心养胎。
一连又等了五日，顾承绪和顾思礼都没有回来，只隐约听到传闻说东山晋王结党营私，赠送给属下官员物件，便要求他们按照侍奉君王的礼数，北向叩头谢恩。发给总督、将军的文书，本属平行公文，却擅称‘令谕’。听闻他还私自屯了八万的亲兵，意图挟天子以令诸侯，只是此事还未开始实行，便叫人检举出来，如今皇上就是在一个个捉拿同党。
与东山晋王来往紧密的吏、兵二部尚书，还有江苏按察使葛继孔，直隶道员和署理副将都已经被诛杀，而在殿上为他说过好话的陕西巡抚胡期恒、陕西驿道金南瑛也同以莫逆罪下大牢，甚至是对东山晋王有过金钱资助大商贾曹玉芝都难逃抄家死罪。
由此朝中往日与东山晋王交好之人，都纷纷与他划清界限，甚至林正卿还主动上书揭发东山晋王的劣迹，以争取保全自身。至于顾承绪，顾思礼这般非晋王党，则纷纷提高警惕，鼻观口口观心，力求不要站错了队。
总而言之，现在以被抄家的大臣可以说是没救了，而还被留在朝堂上的大臣也难说无事，总之大家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一时间整个汴京都风声鹤唳，便是顾家大宅里头亦是人心惶惶。
“爹爹与大哥做什么还没有回来……莫不是真像外头说的，他们也受了牵连？”顾雪音一双含情美目此时哭得是泪水涟涟，便是连身子也好似寒风中的树叶般，哆嗦个不停。
如今本就是非常时刻，怎么容得下她在说这些叨唠人心的丧气话，顾芳华冷下脸面，厉声对她呵斥道：“不许胡说！爹爹与大哥皆是公正严明之人，最恨结党营私，如何会与东山晋王有往来？本就是清清白白的人，想来便是圣上铁了心要严查，也惩处不到他们身上！”
“你这话留着唬别人去吧，爹爹与东山晋王是没关系，可谁不知道林正卿是东山晋王的人，先前他到我们府上做客，这是叫许多人都知道了的。况且燕王二世子又总唤你做‘巧儿妹妹’，想来难免又人会想我们家与其他诸王勾结。”
顾雪音咬住嘴唇，眼睛中带着谴责意味的，若有若无往顾芳华身上飘，似乎早就忘了当初是谁非要追着萧月白叫哥哥的。
“够了！”不等顾雪音在放肆，穆氏拧眉一声呵住她，骂道“如今一切都尚未水落石出，若是再叫我听见有人危言耸听，便不管什么小姐丫鬟，只一律张嘴关到祠堂里头，等老爷回来再以家法处置！”
未想到久卧病榻的穆氏发起怒来竟还有这般气势，堂下的伺候的仆从婆子在不敢轻视，便是姿态都要比前一刻端庄上许多。
昔日柳姨娘还得宠的时候，便是顾雪音触怒了顾承绪也能得以挽回，但如今她再遭这一通呵斥，却连一个敢安慰她的人无有，便是身边还算得力的飞花也只是按着她坐下，更莫说从头到尾都在旁观的小翠。
如此大的落差实在叫顾雪音难以接受，只是如今家中一切由穆氏把持，便是她心里再是不服，面上也只好做出乖顺的模样，静静地坐到一旁。
大约又过了两个时辰，众人忽听见大门处一阵喧闹，竟是有人称夜色叫门，听着声音可不是顾承绪身边的跟着的福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