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歹人
第124章歹人
行了十来步便到了解签处，之见共有三个老僧在忙碌，分别是黑胡子，白胡子与花白胡子，虽胡子不同，但面前皆是人满为患，连个下脚的地界都腾不出。顾芳华求签本就只图打发时间，自不肯多吹冷风等待，只低头瞥了一眼手中的签，就冲顾雪音说道：“我见上头写着第二十四支，想来是有顺序的，不如我们先把签文寻来，能自解也未可知。”
顾雪音的心思本就不在签上，更着瞧了一眼自己的，便也点头笑道：“我的是二十二支，想来我们差的也不远，那就听姐姐的。”
两人又逛了差不多一刻，虽没有找到什么取号看签之处，却偶遇一个坐在墙根子低下躲清闲的癞头和尚。
这和尚的相貌实在算不上好，莫说没有一贯僧人的宝相庄严，反倒一声破鞋垢衲衣，像个要饭的叫花子。
“你们两个丫头可是要解签，总归都是胡扯的万金油话，倒不如听把那二两银给我买酒，也好叫我暖暖身子。”似察觉了顾芳华在看他，癞头和尚立即抬了头招手叫她们过去。
顾雪音见这和尚貌似疯癫，便拉住顾芳华低语道：“你瞧他，大冷天手里还挥了个破扇子，便不是个疯子也是个傻子，我们还是躲远些的好。”
“这里虽比殿前偏了些，但往来之人总归不少，倒用不怕他做什么。我不愿叫前头那人山人海堵着，便就在此处解了，你若是不喜欢，自可另寻。”
顾芳华笑笑，径直像那赖头和尚走去，顾雪音见她执意，心中虽是觉得不大痛快，但还是亦步亦趋的跟上，最后反倒是抢在顾芳华前头递签。
“一箭射红心，人人说好音，日长鸡唱午，真火炼真金。”将顾雪音的签子接到手里略略一看，赖头和尚便抬头望着她笑道“这是上上签，可见你原是个人人都说夸奖的好命，只是真金需火炼，来日尚方长，守得云开方能见月明。”
顾雪音听见这诗文里有个字与自己名讳相同，又见却是好签，便顿瞧这癞头和尚顺眼起来，紧接着便恭敬问道：“除了这个，大师可还瞧出什么来？”
“冲霄志气上心头，君子安宁久困穷，岁稔时丰财禄旺，万人头上逞英雄。”将手里的破蒲扇舞的呼啦啦作响，癞头和尚咧嘴一笑，道“谋事初时有阻隔，心虽思成，但不随意宜用心窍刻苦谋之，无急迫到底可成也，倘若占了运势，在外能有贵人扶助，自可名利双全。”
这几句话虽短，却恰戳中顾雪音心头，她暗想：母亲虽使了手段得见了父亲一遭，但总还是不能消去禁足，再加上碧涛阁如今却是不好，自己可不是要久困穷，这样看来前半支签倒全叫他说中了。
胡思乱想了一阵，顾雪音又定了定，想到现在已是十一月，眼瞧着年关将近一岁终，可不是该轮到自己丰财禄旺，万人头上逞英雄了吗？
两下一想，顾雪音再不记得自己才嘲笑过癞头和尚‘不是疯子就是傻子’的话，反倒将手上的赤金镯子拖下赏他，乐颠颠的转头催促顾芳华。
“自观相见好容仪，谁想中间一点非，不是婚姻休作对，不如撤手且由伊。你这是下下签，算来婚姻有阻隔，对方虽为美丽，当非是百年姻缘，不可强行成婚恐生是非……”赖头和尚倒是个通情达理的，方才叫顾雪音点着问了因缘，这一次便不等顾芳华催促，就径直开口。
听见下下签，顾雪音立刻用袖子掩住嘴轻笑，手上更是死握住自己的签不松开。
听到这话，顾芳华便知道遇见高人了，立刻苦笑了一下，暗道自己当初也不就是见林正卿那个衰人长得好看才糊涂了吗。又想，陆云州长得也是极好，不过自己与他是私定终身，没得谁强迫谁，这签文恐怕不适用。
似瞧出顾芳华在想什么，那赖头和尚眉头忽而一皱，伸手揉了揉眼睛，忽而将又将那签子掰断，疯疯癫癫的大笑起来：“好玩好玩，你二人虽是同时来找老僧我解签，但命数却恰恰相反。你原是个人人都嫌不好的歹命，只是凭天理占了机缘，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你就笑罢，总归是我付银子，如今你扯断了我的签不算，倒连万金油的夸奖都不肯说与我听，你自个儿猜猜我可还会给你银子买酒？”顾芳华柳眉一样，伸手就把已经掏出了的荷包又塞回了袖子里。
见到手的银子飞了，癞头和尚便也不再笑，只砸吧砸吧嘴，皱眉道：“如今你的命数以乱，怕往后也求不到自己的签，怎好怪我。这样罢，为了酒钱我再豁出去一把为你瞧瞧，你且把手掌给我瞧瞧。”
顾芳华依言伸手，那瘌头和尚原还在笑，可越看便越是吃惊，到了最后竟也不管会不会伤到顾芳华，伸手把她一推，赶苍蝇似得不许她靠近：“变数啊变数，倾国倾城佳人貌，谁知红颜乃祸水，想不到我活了这么久，竟还能遇着个妲己、褒姒般的妖孽。”
“此话怎讲？”顾雪音原就恨极了顾芳华艳妍的相貌，如今总算听见有个说不好的，自不肯放过。
未想到自己抽中下下签不算，居然被比作了祸国妖妃，顾芳华心里一时不快，拧身便要走：“你这赖头和尚自己没本事，倒还来编排我，这酒钱我也不给你了，你喝西北风去罢！”
“天命如此，你又要叫我怎么说呢？”癞头和尚也很无奈，思索了半晌，才又道“不过你放心，你的命要比她们加起来都硬，总归祸害的都是别人，不破不立。”
这居然是好话？顾芳华冷哼，显然不打算买账。
“罢了，你既不信这个，我便再说个近的，倘若你还不给钱，往后便再不要来找我老僧。”癞头和尚挥挥扇子，道“入户须防狗，登山遇虎狼，西施身不洁，人被四围藏。你头顶白虎星，是要遇到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