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人无耻的下限
第117章人无耻的下限
斐良的父亲斐正,乃是个为文散官第二十五阶,下九品的诸承务郎,通俗来说就是官场上的总打杂,总跑腿,这般的身份便是想吓唬个乡绅尚且困难,更莫提想在富商如云,高官如林的汴京混日子。虽宦职低位,囊中羞涩,但斐正对于独自斐良却极为看中,先是求了调令,四处找关系买面子求了个到京中做文书的琐碎活计,再东拼西凑恭恭敬敬封了二十余两纹银四处见礼,最后如同过年见祖宗般亲自作了百个揖,才把斐良送到送到了顾家兄弟就读白马书院,一为得是里头大儒济济,二则是想他在读书过程中结交上侯门王府的贵胄,往后仕途也能平顺些。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担负了斐正极大期望的斐良非但没能成材,反倒视斗鸡走马,游山玩水为正事,虽是有各位大儒做先生授学,却不过多识了几字罢。
斐正原只是怒其不争,现如今又知晓他做出这与节妇私通的荒唐事,立刻便气得双眼通红火冒三丈,光打了他一顿还不解气,还扬言再不认他这个儿子。
“学哥儿,我生于清寒之家,自出生起便注定要被‘贫窭‘二字所限,再不能同你般逍遥快活。我的日子已然这般艰难,若是再被名声连累,只怕当真生不如死,为今只有请顾叔叔判案,说清是那连华庵的惠儿不甘寂寞勾引我,我又被她下药魅惑了去的实情,方能再叫我做一遭人。”
斐良一席话说得哀婉至极,到动情之处还从眼眶中掉下金豆无数,越发显得整个人委屈至极。
顾芳华方听见他要报官,便觉得活似吞了苍蝇般恶心,如今又见他如此惺惺作态,更觉得瞧他不起,故也不说话,只轻轻冷笑着扭头退后了数步,不肯再污自己的眼睛。
“什么下药魅惑,分明是你瞧上了人家身子,搅乱了人家的芳心,如今事到临头又怕了,想丢下不管罢!”重重一掌拍在桌上,素来二愣子一般的顾思学竟是连说话间都咬牙切齿,想来也是气急了。
见顾思学火气如此之大,斐良非但不思悔改,反倒有一种不被人理解的委屈,又瞧顾芳华还在一边瞧热闹,忙开口唤住她:“顾大姐姐,你可要相信我!”
“你莫要叫我姐姐,你合该庆幸自己上辈子积了德,未真投身到我顾家来做子嗣,否则……”顾芳华扬眉狞笑了一下,看得顾思学背后一阵发冷。
想不到斐良竟是能厚颜无耻到这般地步,方才还信誓旦旦表示‘斐良兄是个好人’的顾思学立即满面愧色,连连作揖像顾芳华赔礼道:“斐良他定是疼糊涂了才说出这般恼人的话,还请长姐大人不记小人过,且先回房消消气罢。”
“我没糊涂,惠儿同她的乡亲已知我来求府里,我又请了顾二姐姐身边的飞花传话,便是如今你不肯不管这闲事,总也抹不干净,倒不如索性就帮了我这一回,还能叫我感恩戴德你一遭。”见顾思学欲将话头转开,斐良自是不肯依,立即高声叫喊道,哪还有初见他时那副要死不活之态。
往日还没犯错时,顾思学见到顾承绪便好似老鼠见了猫,能躲便躲,倘若被逮个正着实在跑不脱,便苦着张脸,将浑身的经络都绷得同弓弦一般紧的小心应付,故现在听见斐良竟然给自己惹出这这么大的乱子,顾思学一时头晕,幸而背靠这柱子才不至于瘫软在地。
“惠儿同她的乡亲?”顾芳华敏锐的察觉出事情有什么不对,立刻问道“所以你这般急切,既不是在乎你父亲的身子,也不是在乎惠儿和她腹中的胎儿,而是怕自己叫惠儿的家人打死?”
被顾芳华说到了点子上,斐良的脸立刻就如同被开水烫过的虾子般通红:“顾大姐姐是不知那些乡下里巴人的品性,不通情理不说,还骄横跋扈异常,仗着自己一身傻力气,动不动便要打要杀。初见我时有个六七岁的顽童还想要用钉耙来打我,幸而我动作敏捷,先戳瞎了他一只眼!”
“什么?你还伤了人家的孩子?”未想到里头还有隐情,顾思学一时呆住,虽是心中火气蹭蹭的上涌,但更多是对那无辜稚儿的怜惜。
“我又不是泥瓦做的假人,不知冷热疼痛,见人家要来打我,我做什么不能还手?便是我下手重了些,总归也是叫他们逼迫的!”斐良振振有词道,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听过这席话,顾思学原有的同窗之情也被消耗殆尽,也不肯再帮斐良上药,只把瓷盒往床上一抛,便冷声道:“你虽是活人,却既没有血肉,也没有骨气,倒还不如庙中的假人能叫人宽慰。这药我既是为你讨来的,便还是给你,但是此事我绝不会再管,便是我爹爹要打死我,我也仅是有一说一罢了!”
见顾思学话说得这般决绝,斐良将瓷盒握在掌心怒道:“好你个顾思学,不过是仗着如今我落难有求于你才这般作势,倘若我以后……”
“你以后如何?我顾家家大业大,且不说你今日负重罪按律当流放,便是你再有本事蹦跶,只要我有心捏死你,便好似要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不等他把话说我,顾芳华便抄起两本书狠砸过去。
斐良身上的伤痛虽有三分是在装,想博取顾思学的同情,但好歹也有七分是真,如今叫她这么一砸,只觉得后背火燎一般的疼,又见又鲜血躺下,惊怕之下便眼睛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就这样的胆色还配称作儿郎?”
顾芳华低声哂笑了一句,走到床边将斐良手中的膏药盒子抢出,递到顾思学手里,道:
“祸虽不是你闯出来的,但人却是你带到顾府才给了他可乘之机。父亲最是爱惜名节,便是你说破了大天,总归少不得要挨一顿打,这膏药还是你自己留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