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人面桃花
第2章人面桃花
杨柳摇曳，飞絮濛濛，随风荡下的桃瓣飘落石阶，皎洁若白雪却多一分暗香。顾芳华一身锦衣拢着袖子坐在床边，痴呆呆的透过窗棂间的缝隙盯着屋外廊檐。三月春光化开了雪花，南来的暖风拂绿了枝桠。嫩叶点梢，好若翡翠，欲滴亦为脆弱。屋外绿养红杏对举，娇莺恰啼，一派风光无限好。
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屋内的注视，本在枝头啄饰羽毛的黄莺突然停住动作，一个轻巧的滑翔便停到窗前，对着顾芳华眨巴豆眼。
黄莺虽啼声悦耳却是胆小的鸟类，若是在平时顾芳华少不得要逗弄这个小家伙一番，只是今日她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
“显德二年，三月，铭湘居。。”将脑海中的记忆整理一下，顾芳华的脸色就怪上一分，最后竟化为一声苦笑“老天爷你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吧。”
对于鬼神之事顾芳华一直保持客客气气，绝不接近的坚定立场。可是谁能想到人死居然还能够复生，且直接将自己送回了豆蔻之年。那个一切即将发生，又还未发生的关键之年。
莫非是自己死前未挑算好时候，亦或者是轮回殿中冤魂太多，阎王爷照看不来便将自己忘了？胡思乱想了一阵，顾芳华却始终未得出个因果。
“紫鸢姑娘回来啦，您跑这一趟辛苦了，我替您抱着花盆吧。”赵婆子声音本就高亢，又故作热络，这一喊倒是叫顾芳华回了神。
紫鸢是顾府的家生奴，又是大管家林之顺的女儿，再加上颇有几分姿色办事又面面俱到嘴甜心细，当仁不让的做了顾芳华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底下丫鬟仆人的‘二层主子’‘副小姐’，平日里对她讨好的人数不胜数，她虽是不显露，心里却是很受用。
“无妨，小姐喜欢花草，这墨兰又金贵，若是又什么闪失只怕不是你能担待下的。”紫鸢原就看不起粗使下人，又怕被赵婆子污了罗裙，便颦眉拒了赵婆子递到自己眼前的手。
一等丫鬟可以说是主子们的耳目，像是伺候老夫人的花朝姑娘，就连夫人，姨娘这样的主子都要对她礼让三分。紫鸢虽是比不上花朝，但好歹伺候的也是顾府的嫡长女，平日早已习惯了颐指气使，如果有人胆敢不和她心意，她便俨然以‘二层主子’的架势盛气凌人，轻则喝骂，重则大打出手。
“您身娇肉贵，老婆子我只是怕花压了您。”见紫鸢面色不愉，赵婆子讪笑着缩回手。
听赵婆子这样奉承自己，紫鸢脸上终是有了点笑模样，便随口多说了一句：“我倒也没有那么娇贵，刚刚我回来时看见王婆子她们在分糕点，你不和她们一起，带着丫头们在这里收集这些落花做什么？”
“是小姐吩咐的，说是这些落花掉在石阶上太可怜，让整理好一并送回树下，算是落叶归根.”赵婆子并不知这话只是顾芳华为了图个清静随口说的，只是老老实实地把原话说了出来。
“什么，小姐已经醒了.”听见赵婆子这样讲，紫鸢声音不由一轻，但很快又脸色如常道“小姐可醒来有好久？还有什么吩咐吗？”
在心底算了算，赵婆子摇摇头：“小姐醒了大约一刻了，只是说身子有些乏，又叫了彩云说了几句话。”
彩云？紫鸢皱皱眉，自己才是一等丫鬟，若是小姐有事吩咐叫自己便好，为何要找一个三等丫鬟说话？莫非醒来没有见到自己侍候一旁，所以心中不悦？
想到这里，紫鸢便再不敢耽误，随便打发了赵婆子几句，便低头捧好花盆叩门进屋。
相比刺绣抚琴之类的闺阁之事，顾芳华更加喜欢看书，所以房内陈设自然也比寻常女儿家简洁不少。只在靠窗处设有一张梨花大几案，案上除却几支点缀用的花草，便是如树林一般浩瀚的笔海，字帖。左右书架又放着满满的书，乍一看之下倒不似小姐的闺房，像是公子的书房。
“回来了？”慵懒的一抬眼，顾芳华开口。
紫鸢见顾芳华身边连一个侍候的人都没有，心里既有几分欢喜，也有几分不安。欢喜的是至少她没有留下彩云，不会有人危及自己的位置，不安的却是顾芳华脸上难辨喜怒倒是叫自己不好开口。
“奴婢见小姐您没什么精神，便自作主张去寻了盆花，只盼您瞧见花开心情能好上些许。”利落的墨兰放在床边的鸡翅木小几上，紫鸢浅笑着倒上一杯茶奉上转移话题道“小姐身子骨娇贵，又是大病，奴婢便自作主张将您喝的茶换成了蜂蜜水，现在这温度刚好，快润润嗓子吧。”
顾芳华恩了一声便就着紫鸢的手小抿了一口蜂蜜水，果然入口甘甜滋润，就连烦躁的心绪都平复了些许。
见顾芳华脸色放缓，紫鸢心里便也松下一口气，主动凑到她耳边浅笑着低语道：“小姐可要把身体养好，再过半个月就是花会，奴婢央欢郎打听过了，老爷素来爱文人，那天林公子也会来。”
“欢郎。。”顾芳华动作微微一顿。
在顾府小厮分大门外的和二门外的，大门外的负责也不过是门卫，迎来送往的一些杂事，而二门外的小厮则负责老爷公子们在外宅里吃喝玩乐的琐事。而这欢郎就属于二门外的小厮，而且名字还是顾雪音的哥哥顾思文亲赐的。
男女有别，小厮们进入内宅，必须是经过同意的，或者分配什么工作才可以，而且是在婆子们的带领下才可以进入的。没有特殊情况他们根本不能向二门里迈一步，可是紫鸢却非但见到了欢郎，还能央他办事。
思及至此，顾芳华若有所思的扫过小几上的墨兰，自己虽然喜欢花草却不擅养，尤其是墨兰这样金贵又娇气的品种，不过顾雪音倒是素来喜欢捯饬这个。。
轻叹了一声，顾芳华开口：“紫鸢，你伺候我有五年了吧？”
紫鸢自诩是对顾芳华的脾气拿捏稳准，可现在却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讷讷的低头回道：“是。”
“都五年了，纵使是养一只狼也该养熟了。”顾芳华玩味一笑，无视紫鸢眼中的惊骇又吩咐道“叫彩云过来为我梳妆吧，我是长女，之前病着实在无法子，现在清醒了若是再不去母亲面前伺候着都不用别人嚼舌根，纵是我自己也觉得自己不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