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心
褐黄的大地上舞动着洁白的精灵。那是有着蓝色羽翼的自由高达。远山洋子紧张地将二重的十字线稳定在自由的躯干,她的呼吸浊重而急促。一串串飞速变化的数字在各个显示屏幕上疯狂的跳动,有几个显示喷口状态的已经转变为了危险的红色。
但是洋子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去管这些小小的警告了。72式背包烧掉也好。她想。只要能打倒自由高达。悦耳的嗡鸣声响起,72式远程光束狙击步枪,完全锁定了目标。洋子用几乎痉挛的右手拇指,按下了击发钮。
对于一般的,对于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驾驶员来说,这一击都是致命的吧。但是,zgmf-x10a,自由高达的驾驶员是不同的。在那几乎无法被人体所感知的微小时间内,自由高达的姿态进行了细微的调整。
奔涌而去的绿色光束咆哮着毁掉了自由高达右腰的mmi-m15电磁炮,能量的余波甚至融毁了腰部的数层装甲,以及一片金属的羽翼。一般的量产型ms,就算是因此发生燃料诱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是自由的自动损管能力,显然已经到了足可以称为恐怖的地位,仅仅是冒出了小股的烟尘而已。
稳住身形的自由开始了反击。左腰的电磁炮抬到了水平位置,右手的光束步枪也直直地瞄了过来。而那两门威力强大的m100“鲸”式等离子集束光束炮,也已经开始了瞬间就会完成的蓄能。
五彩的光束喷薄而出,高密度的能量如同海啸巨浪一样抽打在烈风高达流线的身躯上。洋子的世界变的一片黑暗,她在最后的关头刚刚将手指按在电磁炮的按钮上。
模拟器的舱盖随着嘶嘶的排气声渐渐打开,懊恼的洋子狠狠地一拳打在腿上。该死的大和闪(也就是基拉)!她恶狠狠地想着,下一次你绝对逃不掉!
“如果那个大和闪没有像实战中那样突然爆发,那他也不比这个ai高多少。以这种最高级别的ai为对手,打得相当不错了,洋子。”这个声音令远山洋子陷入了小小的慌乱。张明辉,第9ms机动旅旅长,同时也是洋子的偶像。
“旅……旅长!您为什么没有去休息?今天不是周日吗?”洋子狼狈地跳出方盒子一样的模拟器,努力地控制着颤抖的声带。
年轻的旅长轻松地笑了笑:“一开始确实在瞎逛,后来碰上了司马景云他们,才知道你一个人单独在用功,就过来看看。洋子,刻苦是好事,但过度就会伤身,难得一个没有任务的周日,能休息就尽量休息吧。”
十分关切的语调,就像大哥对小妹妹一样。洋子觉得全身上下都有着说不出的舒服感觉。放松肌肉,她展现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谢谢您。可是,我的经验在四人中是最少的,如果不多些时间训练,会赶不上的。”
张明辉知道她的意思。洋子在大战开始时志愿入伍,但一开始只是一个通讯兵。惨烈的高雄宇宙港保卫战中,面对着指挥所被毁,部队指挥失灵的糟糕状况,洋子登上了被击伤的zaft制ms金,奇迹般地取得了第一个ms击落战果,并成功地掩护了自己部队的撤退。不过,终究是半路出家,与技术娴熟的巴根、赵成志他们相比,洋子的技术依旧存在着差距,这也是她被23小队的其他成员称为“妹子”的一个原因。
“有些时候,你的状态反倒会越练越差,并不是越多越好的。死记硬背的学生不一定能出好成绩,也是一样的道理。轻松一下,一起吃顿饭,如何?”张明辉随意地提出了这个建议。
“好!”脱口而出的话语让洋子羞红了脸蛋。但是她并不后悔。
“稍等一下。只剩最后一味香料了。”张明辉愉快的话语从厨房传来,惹的洋子心脏膨膨直跳。能一起吃饭已经是不敢想象,没想到还是旅长亲自下厨,就算是在梦中,也是不敢想象。真是太幸运了!洋子偷偷地做了个v字手势。
厨房那边传来了有节奏的搅拌声,一阵阵清香也开始轻轻地撩拨洋子的嗅觉。女孩儿陶醉地闭上了眼睛,小小的身体可爱地蜷缩着,仿佛要埋入舒适的沙发中。就算张明辉端来的是清水方便面之类的东西,想必吃起来也是甜蜜无比吧。不长的时间过后,围着围裙的主人得意洋洋地端来了瓦罐:“河南老张家特制的土豆烧牛肉,我敢说方圆五百公里没有人能做的更好。来,快趁热吃吧,米饭在那边,要多少有多少!”
洋子小心翼翼地伸出了勺子,轻轻地吹着冒着热气的精致食物,然后十分优雅地送入了自己的小嘴。太好吃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入口即化的酥软牛肉,恰倒好处的鲜辣交融。东亚共和国的美食天下闻名,而张明辉的手艺没有辱没它的光辉!
“您真是一位让人尊敬的天才。”狼吞虎咽地吃下三大口后,洋子发自内心地称赞道。ms王牌,陆战部队旅长,技艺高超的厨师。还有什么,是这个26岁的青年才俊做不到的?
“你就别让我脸红了,说句实话吧,我就会做这个,换了其他,我方便面都不一定能泡软。”张明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很调皮的动作。
洋子笑笑,再次将食物送入口中。温暖的感觉从口腔扩展到全身。突然,她的眼角滴下泪来。“好久,都没有人这样地关怀过我,真的好久!”女孩突然抽泣起来。
张明辉默默地递上了纸巾,无言地坐在了她的身边。“ce65年前于国内出生的调整者与自然人享有同等权利--尽管法律这样规定,但是低素质的家伙依然遍布全国。洋子,那些白眼,一定很不好受吧?”
远山洋子突然站了起来,她的情绪无比激动:“为什么?为什么总要对我另眼相看?上学时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玩,同桌见了我就像见了蟑螂,回家的路上总有人指指点点!我的父母将全部的心思倾注到了单位里,他们甚至很少有时间抱抱我!为了社会,为了国家他们鞠躬尽瘁,可是大战中居然有人冲家里扔石头!我们都是东亚共和国的公民,我们同样是58个民族的一员,我们同样对着蟠龙红旗敬礼,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女孩儿扑到了张明辉的怀中,尽情地发泄着20年的生命所积累的委屈,晶莹的眼泪沾湿了张明辉白色的军服。年轻的旅长温柔地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只刚出生的小猫眯那样轻柔。
时间慢慢地过去,女孩儿的抽泣渐渐停止。用纸巾慌乱地擦着泪痕,洋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不好意思,旅长,我真的太激动了。”她站起身来,深深地鞠了一躬:“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是对不住您的邀请。告辞了。”
“心结没有解开,就要走吗?”张明辉的声音定住了已经转过身去的洋子。女孩慢慢地回过头,重又坐了回去。眼前的旅长,似乎有着让人不得不服从的魔力。
“洋子,我看过你的资料。大战开始后,你曾经写过血书,对吗?”
女孩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能告诉我,身边的人有没有因此对你特别亲近?”
女孩猛地摇头。她的脸色变的苍白。
“那么,你能否再告诉我一件事呢?台湾登陆战打响时,战士们是怎么称呼你的?”
“我们的公主。”洋子的表情稍稍有了动摇,温馨的回忆,开始被激起。
张明辉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进行了最后一次问话:“洋子,现在,司马景云他们,叫你什么?”
“妹子!”洋子的眼泪夺眶而出,只不过,这次是喜极而去。调整者中没有傻瓜,她明白了。
“我们人类,是有智慧的生物,和那块天外飞来的化石鲸鱼,是不同的。”张明辉鼓励地将手搭上了洋子的肩膀。“显示自己的热心,令他人感到实实在在的快乐与感激,这是我们在这个社会的基本行为规则。洋子,你不帕特里克.萨拉或希特勒那种发神经的疯子狂人,你是一个有着水晶一样纯洁的心的好女孩儿。不要再管什么调整者与自然人了,既然我们都生长在这片土地上,那么我们都只有一个身份:女娲的孩子。”
洋子痴痴地注视着张明辉的脸。她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旅长。”洋子喃喃地说着,身体开始向张明辉靠拢,“我可以留在这里吗?今晚,我不想一个人睡。”
张明辉的内心剧烈地震动了一下。一个长发的倔强身影闪过他的脑海。“天不早了。好好回去休息吧。”轻柔,但是坚定地,张明辉将女孩儿推离了怀抱。他的笑容就像一个疼爱妹妹的年长哥哥:“洋子,还有很多事物,你未曾见识。”
夜空的群星在闪烁。洋子在窄窄的单人床上伸展着身躯。可爱的睡脸上,有着并不满足的甜蜜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