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林肯》(5)
政海初航
每个人应该有这样的信心:人所能负的责任,我必能负;人所不能负的责任,我亦能负。——亚伯拉罕·林肯
最大的问题是奴隶制问题
1836年12月5日,伊利诺伊州新一轮的竞选又拉开了帷幕,林肯再度参加竞选。经过了一番起起落落,最后他终于当选了。两年后他又再度当选,从26岁到34岁的连续八年期间,林肯一直都是伊利诺伊州州议会的议员。
在这几年当中,林肯并不染指政党内的阴谋诡计和明争暗斗,而是集中精力思考伊利诺伊州的几项重大问题,从而创立了本党派的办事原则并奠定了它的思想基础。
在当时,占据林肯心中的最大问题就是奴隶制问题。他再一次觉得有一只拳头打了过来,那是命运之拳。
关注奴隶制问题,那是年轻合众国的一块心病,在其成立之初就曾困扰过它的创始者们,但被他们巧妙地避开了,现在两种对立的力量愈演愈烈。
奴隶制尽管邪恶,而攻击这种邪恶也不太明智。在力量不够之时,林肯是极为理智的,他一方面谴责奴隶制,却又不主张激进的废奴方式。
在林肯刚刚担任伊利诺伊州议会议员的时候,他明显地感到奴隶制问题越来越明显地成为了关系到美国国计民生的大问题,南部一次又一次地面临崩溃。
关于这个问题,林肯研读了很多历史方面的书籍,他了解到,当年的“五月花”号轮船是如何载着19个黑人漂流到这里,他们是如何满怀着喜悦和忧虑,希冀和恐惧在美洲登陆的,但是他们来到这里的结果却是若干年白人和黑人的刀兵相见,浴血以对。
林肯知道,人们曾经就是否在宪法当中写入奴隶制进行过争论,其结果是,议会驳回了将其记入宪法的议案,最终只是用这样一段模糊不清的话提到了奴隶制:
各国的公民人数应加入其他五分之三定期在本国服役的人员数目。
林肯心里非常清楚,这些所谓其他的服役人员无疑便是奴隶了,而通过这种人口普查得出的结果,无疑也会增加南方奴隶主进入内阁的名额,南方派借此在内阁中占据了多数。
与此同时,属于美利坚合众国的西北诸州却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奴隶制将在这个地区的所有州份以及即将出现的所有州份中被永远禁止。”这又是何等尖锐的内部斗争!
蓄奴州主张的自相矛盾显而易见,林肯对此非常愤慨:一个崭新的国家,一个同样建立在人人平等基础上的国家,竟允许就连古老欧洲的等级社会中都不曾有过的对人性残酷的束缚在自己疆域内滋生蔓延,把自己的一部分公民变成另一部分公民的私有财产。而国家的经济恰恰就建立在这成千上万毫无权力的人们艰辛劳动的基础之上。
在肤色面前,道德失去了本色,除了用妥协换来锁链以外,这群无依无靠的人又能够怎样来自救呢?
在合众国建立之初,这块土地上只有六个蓄奴州,虽然宪法中写得清楚明白,将禁止任何新蓄奴州产生,但是林肯那个时代,美国国土上还是又顽固地建立起了14个这样的奴隶制州份。
当年,人们要把刚从法国购买来的广袤的路易斯安那划分成几个新州,并在密苏里河口建立一个奴隶制州份时,冲突爆发。一场人民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当时,年迈体弱但仍旧德高望重的杰斐逊预言说:“这是黑夜里响起的警钟!”为了拯救整个合众国,克莱明显违背了宪法的意志,向密苏里做出了让步,他决定:“路易斯安那州北纬36度30分以北的所有地区禁止实行奴隶制,但即将建立的密苏里州除外。”
在此之后的15年里,奴隶制问题日益突出。越来越多的外国人,特别是德国人来到了美国,他们辛勤的劳作,凭借更加精良的机械种植棉花,在灌木林的周围开垦土地,并在密苏里和其他地区代表西部与南部展开了较量。此外他们还种植烟草和小麦,而且不久就把产量提高了四倍。
这些外国人当然也反对奴隶制,他们中的一些人加入了辉格党,并在当时和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了林肯的忠实选民。
新形成的西部壮大了,借助它的力量,北部代表顺势在内阁中提出了要提高保护税额的建议,这一提案在南部引起了轩然大波。
南卡罗来纳人声称将以武力反对政府所作出的任何一种企图提高税收的举措,并断然宣布这一税制永不生效。面对这种情况,美国政府该作何处理呢?下令挺进南方,拘捕那里的暴乱头领吗?万万不可!
于是,人们开始调解矛盾,对南部酌减税额,冲突结果是:南部取得了胜利,暴乱头领在那里被当作英雄受到拥戴。
在冲突中,南方奴隶主们的自我优越感起了不小的作用。这也许是因为绝大多数的总统来自南方或者为南方效力的缘故吧!那时,谁想在社会上出人头地,那么最好是能靠上一个满世界都知道的南部高贵荣耀的古老家族,给自己撑腰,而无须去理睬北方那些终日无所事事的理想主义者,或者斤斤计较的小企业主们。
首都的气氛也仍旧绝对有利于南方,如果当时没有人在各处宣传南方奴隶们悲惨命运的话,那么人们几乎会给那些优哉游哉的奴隶主们歌功颂德了。
在伊利诺伊也是这样,虽然全世界人民都在声讨奴隶制的罪恶,但是若有一个富有的过路人带着几个黑仆走进旅店的话,这里的女人们还是会伸长了脖子艳羡地瞅上老半天。
举行每届州议会会议的万达利亚又被挤得满满的。81位议员先生分坐在两个大厅里。万达利亚是一座旧式殖民风格的小型建筑,具有木质的讲台和木质的墙壁,还有一个类似首都华盛顿,美国国会大厦的拱顶,因此被人们戏称为“国会大厦”。
在这些人当中,刚刚借钱买了套新衣服的州议会议员林肯正穿着崭新的蓝色西装坐在这个简陋的大厅里,沉默不语。
在议会会议期间,林肯每天能拿到3美元的补助,以及一些墨水和纸笔。现在,他在想些什么呢?
林肯是在专心地听着律师和政治家们的演说吗?虽然只是个土地测量员和邮政局长,他也曾走南闯北颇有些见识,而且在过去的日子里他学会了所有他能够学习的东西,这帮演说家未必比他更博学。对他来说,那些讲话的确不怎么精彩,他也没有发现什么出色的大师,换句话说,这些演讲根本引发不出他的灵感和激情。
因此,每次会议开始的时候,年仅26岁的林肯总是静静地一言不发,只有当他们回到客栈,其他议员都摘下自己傲慢的假面具时,他才开口给大家讲些有趣的见闻。
可就这样,林肯的名气越来越大,一些人给他起了个绰号叫“酋长”;另一些人则以一种怀疑的态度观察着他的沉默。总之,不会有人忽视这个大个子了。
就在这些人当中,有一个小伙子对林肯观察得特别仔细。他和林肯可谓是截然不同:矮矮的,胖胖的,宽肩膀,阔胸脯,大脑门,精力充沛,愿意到处溜达,这里听听,那里聊聊,就像是在仔细感受着每一点风吹草动。
他是个公务员,民主党人,同样的贫穷,比林肯还略小几岁,他就是斯蒂芬·道格拉斯,来自于一个知识分子的家庭。
斯蒂芬·道格拉斯做事有韧劲,能屈能伸,头脑灵活,善于交往,处世圆滑。其性格与做事直率、与独来独往的林肯恰恰相反。有时候,林肯和他也会坐到一起聊聊,但林肯很少像道格拉斯那样认真地注意他。道格拉斯则完全不同,他关注着每一个人,因为他有野心,他希望自己能平步青云,他的眼睛总是盯着那个最高的位置,所以这里所有人都是他的对手。
在伊利诺伊州议会的所有活动当中,斯蒂芬·道格拉斯在心里估计着每个人的分量。最后他自以为是地确认,林肯这个大个子肯定不会危害他的前程。
州议会休会之后,林肯又返回了纽萨勒姆村。
开设联合律师事务所
1837年4月15日,林肯背着简单的行囊,离开了纽萨勒姆村,来到了规模较大、拥有1400名居民的斯普林菲尔德市。
林肯在他的马鞍袋子里装进他的全部财物。他仅有的东西便是几本法律书籍和几件衣服。他同时也带着一只旧的蓝色短袜,里面装着一些铜板。
林肯是骑着借来的马到达斯普林菲尔德的。他在公共广场的西北角勒住马,走进了约书亚·斯庇德开的百货商店里。
林肯此刻需要的家具得花17美元,那的确不贵,但他没有现金。
于是他便说:“如果你能让我赊账到圣诞节,同时我在此地做律师开业顺利的话,我会在那时如数偿还。万一我不走运,那就只好继续欠下去了。”
约书亚·斯庇德听到这么哀伤的声音时,不觉抬起头来。他看见了他这一辈子从来不曾见过的一副忧郁哀伤的面孔,他便起了恻隐之心。
斯庇德后来不胜感慨地说道,林肯问话时的“可怜兮兮的声调使我油然生起了恻隐之心,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忧伤的面容”。
斯庇德当时就向林肯说:“假使这么小的一笔债都能如此地影响你,我想我能够提供一个建议,使你不致招来任何债务,而且也能够达到你的目的。我有一间很大的房间和一个很大的双人床,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尽可与我共床。”
林肯问道:“你的房间在哪里?”
“在楼上。”斯庇德边说着,边指着那个通至斯庇德卧房的楼梯。
林肯二话不发就将马鞍皮袋子放在手臂上,然后走上楼去。他将它们搁置在地板上,再下楼来,高兴地叫:“实在太好了!斯庇德,我太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