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离殇
转眼间，冬月结束，风安迎来了腊月。这个春节的前夕，风安城中自是暗潮涌动，但是无数不知情的人还是依然未感受到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感。武道大会、春节、上元灯会，这年味儿浓浓的几个盛事足以吸引无数人的注意力。而在这段时间之内，老氏族和朝中一些重臣在进行了各种探索，搜集了各种情报之后，终于确定了当日归来之时，华釭在庆功宴之上，宣布的王苏死讯的真实性。
这一消息真实性的确定，让整个风安老氏族和无数朝臣无不拍手称快。多年被王苏笼罩之下的阴影终于消失，压在在老氏族头上那一团阴云终于随着天雄军的凯旋而散。不可谓是双喜临门！
这些老氏族们，为了庆贺这一天大的喜事，更是在自家产业之中大肆庆贺！风安城中那些属于老氏族的数个产业如饭店旅馆什么的，也举行了许多酬宾活动，如同过节一般。
王苏已逝，老氏族心中多年来的恐惧一扫而空。而接踵而来的，便是他们对稷下以及整个周氏商会的觊觎。这群虎视眈眈已经很久的人，终于开始逐渐显露出他们的爪牙！
……
……
大内皇宫。
华坚不断在香炉旁翻转手掌，刚刚处理完政务，手有些冻僵了。立侍在华坚身边的一个中年接近老年的内官，唤作无影，是华坚身边最信任的宦官。
“内侦司放给老氏族们的消息确定都给传传达到了吗？”
“回陛下，确已如此。数个老氏族已有很大反应，大致上都是相信了王大人已死。”无影的声音虽然很沙哑，但是没有一点宦官那种尖细的嗓音。
华坚点点头：“那就让他们先高兴着吧！越是高兴，就越有人忍不住要冒出来。”
无影躬身一礼，道了声“是。”
“对了，广儿最近表现如何？”
既然问起了华广的情况，那么无影便将华广最近的所作所为包括簪楼的事全部都告知了华坚。汇报情况的时候十分客观，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没有褒扬也没有特意贬低。就像是在汇报一个人吃饭睡觉一般。
华坚认真听完之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也没有叹惋，也没有笑容。似乎就是在听一个人吃饭睡觉一样无聊的事情一样。
“继续观察，在广儿身边好好安排守卫。哦，对了，广儿应该还在学业之年吧！帮他准备准备，把他送到稷下里面去吧！”华坚十分随意地说道。
“诺。”无影躬身一礼。
“去吧。”华坚抬起手指往外晃了晃。
无影话不多说，便缓缓退去。
待无影出了御书房，转出宫门，便径直向内侍省走去。御书房和内侍省之间有很长一段路，皇宫很大，一大片广场之中，就只有无影一个人在走动。当然也有人在，不过却是皇宫里的禁军护卫。
无影虽为一介残缺之人，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却没有半分阴柔之气，虽然其人身形瘦削面无四两肉，但是却步履稳健，身姿挺拔，颇有几分英姿。
“无影，见过宣妃娘娘。”
正当无影快要走到内侍省的时候，却发现华坚最宠爱的三位妃子之一的宣妃已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等候多时。
“无影公公免礼。”
宣妃年纪略比骆神玉大一点，不过其容貌身段却也不见得输骆神玉多少。而且，宣妃可是还有着令骆神玉都十分嫉妒的完美皮肤！明明年龄比自己要大，却能拥有那么惊为天人的肌肤，真是天理难容！
宣妃笑着道：“无影公公如此急促，是陛下又交代您一些重要的事吧！无影公公辛苦了。”
无影虽说是宦官，但是皇宫之中，除却华坚之外，没有人敢对他不敬！饶是宣妃、骆后还有于妃三人，都是得尊称一声“您”的。
“老臣食君之禄，当分君之忧。陛下不嫌弃老臣这天残地缺之身，老臣自当为陛下倾尽我的绵薄之力。”无影的回答依旧不带任何感情。
宣妃来此，不外乎想来探探口风，毕竟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太有冲击力了。
华坚后宫之中妃子不少，不然也没有这么多的子嗣。但是最受宠爱的、经常能见到华坚的，却只有三个：宣妃宣玲、骆后骆神玉和于妃于芸。但是就算是她们三个，也不可能能直接从华坚那里得到太多重要的消息，很难揣摩华坚的意思。
想要真正去了解、解析华坚的真实想法，只有一个途经，那就是通过无影。只有他，是能全权代表华坚办事的！
“宣妃原来是关心六皇子的事情啊。这倒没什么不好说的，陛下已经决定让广皇子进入稷下学习了，稷下招生马上就要开始了，所以这件事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毕竟过不了多长时间很多人都会知道。
宣妃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道：“那……陛下对广皇子……”
无影抬手打住，道：“宣妃娘娘，无影只是一介宦官，但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您是陛下最亲近的妃子，您问起来，我也不好不说。但是，我永远只能告诉您的是，陛下对广皇子的态度，没有讨厌也没有喜爱，很平淡。如果宣妃娘娘没有其他的事，老臣，先行告退。”
无影躬身一礼，便迅速从一旁越过宣妃和一众宫女内侍。
宣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半晌才急忙转过身去，可这时，却发现无影竟然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
宣妃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作罢。
宫廷之中，为争这储君之位，妃子相互之间的明争暗斗是很正常的。而其中，也更是牵扯到众多势力的暗中倾轧。宣妃是华坚最宠的三位妃子之一，她只为华坚育有一个女儿。没有皇子，自然也不用卷进这宫廷之中的明争暗斗。但是她却是最坚定的占骆神玉一派的人，无他，当年几乎要沦落风尘之中时，是骆神玉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更别说还和自己分享了最爱的男人，这种恩情，让宣妃一辈子都成为了骆神玉最坚实的伙伴。
本来，只要不出什么意外，储君人选绝对会是骆神玉的两个儿子之中的一个，毕竟骆神玉已经贵为皇后！
可是，万事皆逃不过墨菲定律啊！在这个时候，当年被逐出风安的华广却回来了！宣玲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她就是个傻女人，傻傻地跑来跟无影打探情报，把自己的心思明明白白地显露出来。
无影的话，说的是实话，没错，华坚的确没有表现出任何情感。但是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加了那么些有的没的，这样就让宣妃误以为无影是在敷衍自己，那么华坚的态度就会一直处在一个未知状态，无法被外人探知。无影不愧是当年从小就跟着保护华坚的老宦官，言语艺术掌握之精妙，确不是宣玲能比的。
至于宣玲，她当然会为华广的回京感到十分紧张。华广可不是没有人支持的，除却如今在平南军之中地位不低的大皇子华战，还有一个地位十分尊崇的人也是支持华广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于妃于芸！
华广当年表现出来的才能实在是太过优秀了，优秀到整个风安都找不到能及他一半的天才少年！而且，关键是华广似乎和镇北王一脉的关系很好，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所有皇子之中确实只有华广敢随意进出镇北王府！
当年几乎所有人都会认为华广一定会被立为太子！
但是谁也想不到，居然又发生了那样的事。那件事之后，朝中宫内对华广的态度急剧下降，最后华广和他母亲终于被半流放到了越州。
只是当所有人都会以为华广会一辈子老死在越州的时候，他却被一纸诏书拉回了风安！华坚突然下达的这个十分没有头绪的命令，令无数人都蒙了。毫无征兆，毫无理由，毫无头脑，简直就像是一时兴起一样。
可是，谁都知道，这个当年和王苏、华釭、周闲等人混在一起的皇帝陛下，绝对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妖孽是不会和凡人交朋友的，因为他们没有实力给予他们的资格。而华坚能让王苏帮他，扶他为皇，那华坚只会比所有人想象中的更加妖孽！
宣妃眉头轻蹙地往着空荡荡的身后，只能领着尚宫内侍们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