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刀与刀
石来运自是兴冲冲地去往了瀚文馆,那个地方和稷下书院的地理位置相反,稷下书院在风安城的最西边,城边边依山傍水。而瀚文馆,则是紧贴皇城,位于真正的天子脚下。但从地理位置上看,大抵也能揣测出这两个学府的大致风格了。
华中大道,瀚文馆。
石来运一步一步,似是试探又似有激动,心中起伏难平,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呼吸也不是十分均匀。
瀚文馆……我居然来到了瀚文馆!这可是懿朝有名气的学府啊!据说、据说当朝多少大官,都是从这里走出来的。哈……哈……哈……我石来运啊石来运,你石家的祖坟,怕是要冒青烟啦!石来运喘气又开始有些不顺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像是跑了一万米一样。
石来运怀着忐忑的心小心翼翼地走进这个墨香飘然的气质学府,自己身在其中,听着瀚文馆之中郎朗的读书之声,似乎自己的灵魂竟是得到了洗濯升华一般!
是了,自己再也不是那个污秽不堪的小乞丐了,自己现在是瀚文馆的一年级生员。是读书人了!要是父母还能活着的话,就好了。不过,他们一定会……会……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哦,死不瞑目!对,他们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瀚文馆是懿朝由来已久的学府,从懿朝开国之初便已经存在,它的年龄就是整个懿朝的年龄。瀚文馆之中有一棵当年华天杰手植的银杏,它是懿朝国运的象征,故而整个懿朝将银杏作为国树。瀚文馆士子沐浴太祖荣光之下,是当之无愧的“懿风文人”。瀚文馆的历史底蕴比稷下书院可就强悍太多了,稷下书院终究还是个年轻的学府,文人自信和历史积淀这方面可要逊色许多。
虽说几下书院也不惜重金聘请一些退休的瀚文馆教习来上课,但是在文科这方面的差距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不起来的。不过几下书院之中倒也有几个和王苏或者华釭交好的文宗大家,师资力量上倒也是能平分秋色。总的来说,还是因为稷下书院偏较于注重实科。
石来运进来之后并没有什么人来引路,现在这个时间基本上学子们都在上课,整个瀚文馆空旷旷的,看着也只有几个在做清洁的下人仆役。
送他进来的人告知了他进去之后应该怎么做,他到瀚文馆院判那里报道之后,安顿好了自己的吃穿用度就没管自己了。石来运今天没有什么课,但是明天就有了。瀚文馆和稷下书院的管理方式不一样,只要安排进来了,就能在这里开始读书。
剩下的时间,石来运就开始在里面闲逛了。他固然很想留在那天字号住房一般的甲等住房内惬意地休息,但是当他穿上自己那一身瀚文馆的校服之后,那就完全没了休息的兴致。疲倦惰意一扫而空,精神小伙不请自来。
瀚文馆的校服十分有古人名士之风,用的布料也是当今市面上最上等的衣料。那柔顺光滑的触感,险些让石来运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随时都会自己脱落一般!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这石来运一穿上这瀚文馆馆服,还真的有那么几分模样在里面。
瀚文馆下午有四节课,有三个课余时间。石来运喜欢在他们下课的时候,假装自己是他们中的一员和他们和在一起,妆模作样还煞有介事地学着他们走路的姿势。
不过伪装好像有些失败,因为但凡注意到自己的人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异样,甚至有的学子还偷偷捂嘴偷笑。
石来运寻思着自己应该也没露出什么破绽啊,他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石来运一路闲逛,不知不觉之间便不知怎么走到了瀚文馆的藏书楼里面去了。瀚文馆的藏书楼虽然比不上稷下书院恢弘大气、门类众多,但是也算是典籍丰厚,其中各种名家经典无所不藏,甚至好些遗世孤本也有所收藏。
藏书楼才见书院的文风、底气,瀚文馆的藏书楼也算是天下顶尖的几个之一。反正石来运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镇住了,什么叫做文墨飘香,今天算是见着了。
石来运虽然说不认得几个字,但是还是不由自主地偶尔抽出几本书随意翻翻,毕竟在这种氛围之下,这种心中的意动也是难免的。就算是只能量子波动读一读,也是感觉极好的。
藏书楼之中只有一个人看管,好像是一名学长,他见自己进来之后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还是继续在看他的书。只是现在石来运走着走着就迷失在这个浩瀚的书海之中,书架与书架之间错落有致,但却阻挡了前方的视野,让人看不清前后左右,分不清东南西北。
“学弟,是有些迷路了吧?这个地方是有些复杂,初次进来难免迷失方向。”就在石来运迷路的时候,那名学长却忽然应景地出现了。
“啊、啊!”石来运应声道,这个时候就再也装不成老手了。
学长温和一笑,就像春日轻风一样和煦,“跟着我来吧,我先带你走出去。其实这藏书楼的路也很好找,你记住几个特征要点就行,基本上都可以做到殊途同归。”
学长一边带着石来运往外走,一边和石来运讲解这各地方应该怎么走,有哪些特征,将窍门细细地讲给他听。
果然,跟着这位学长七拐八拐,转了几圈之后,石来运就又回到了藏书馆的门前起点处。
“多谢学长!”石来运有模有样地一礼。
“手应该这么放。”温厚学长耐心地为石来运纠正姿势和手势,简直让人如沐春风。
“学弟应该是今天才入学吧,以前应该没怎么上过学堂,对吧?”
石来运不由得脸一红,有些手足无措,但是学长却只是温和一笑,道:“你一进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啊、啊?”石来运睁大眼睛。
学长轻轻点了点石来运腰上的束带,“文人束带可不是这么系的,错了哦。”
“瀚文馆注重文人礼节,腰带上的礼结也有其中奥义,腰带系结共分四支,上两个为礼义,下两个为廉耻,不可不顾,不可不要,不可不均,不可不理。”学长十分温和地蹲下身子,将石来运腰上的束带解开,然后手把手地教石来运如何系好束带。
“学会了吗?”
学长站起身拍拍手,笑着道。
石来运从小也是一个机灵的小伙,在加上自己对这些东西也是极为感兴趣的,所以看完一遍就会了。自己反复操作了好几遍之后,石来运在系束带这方面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行家了。
“多谢学长,敢问学长……呃高、高姓大名。”
温厚学长笑着道:“没有高姓大名,我复姓闻人,单名一个正字。”
“闻人学长好!”石来运恭敬地鞠了个躬。
闻人正没有回应,倒是纠正了他这个有些粗糙的礼仪姿势,经过闻人正的一番调教,这石来运倒是越发地像一个谦谦君子了。举止投足之间,还真的颇有些君子之风。
这个闻人学长,在这瀚文馆的地位一定不简单!石来运如此想到。因为在所有人都在教室里面学习的时候,这个学长居然一个人在藏书楼中看书。可见这个学长一定是一个不简单的人。
于是他投石问路般地问道:“学长怎么没有在教室里面上课啊?现在应该也没有到下课时间吧?”
闻人正笑着道:“那你呢?你不也是穿着校服在馆里面闲逛吗?”
石来运被问得一时语塞,脸红道:“我……我明天才被安排进教室。”
闻人正点点头,问道:“虽说瀚文馆中途安排进学生不是什么逾矩之事,但是你这样的也是少见。你是如何得进这瀚文馆的?”闻人正自是看得出这石来运应该没上过几年学堂,这样的底子来瀚文馆学习的倒也稀奇。
石来运将自己的经历告知了闻人正,将自己进入瀚文馆的来龙去脉也说清楚了。不过还是有意回避了自己是乞丐出身的这一事实。
闻人正当听到石来运是立战功得以赏赐之时,竟然躬身一礼,以表自己对他护国有功的尊敬。
这一下倒是将石来运给吓住了,慌忙之中想去将闻人正扶起来,却一不留神踩住了自己的衣服,绊了一跤。这瀚文馆的校服虽说美观修长,但石来运还是没太习惯过来,故而踩到了自己的衣角摔了。
“石学弟,没事儿吧?”闻人正连忙将石来运扶起来。
“没事没事。”石来运连身道谢。这个学长的所作所为可是将自己给吓住了。以前自己所见的那些读书人,那都是天上的文曲星老爷一样。今天还偏有一位学长给自己鞠躬!这可真是天方夜谭啊!要是小凳子小刀子知道了,还不得吓死他们!
“这服装,还得尽快习惯习惯,莫要再出洋相,否则师长见到了是要怪罪的。”
“好嘞,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