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夜谈
夜晚，凉风习习。路戬坐在冰冷的台阶上，有些烦躁地弹弄指尖的铜板。他手上的，是懿朝发行的特有大钱，这种做工精致，且比之一般铜钱还要大一点厚一点的铜钱，向来都是作为收藏之用。就像是现在常常发售的纪念币一样。以前的时候，也多是皇家赐予，一般还弄不到这种东西。
不断将铜钱弹起来，然后用手背接住，铜钱的正反两面，在路戬的手背上不断交替变化着。虽然每一次正反的概率都是二分之一，但是依旧无法准确预测下一次是正面还是反面。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在路戬看着月亮发呆的时候，他的耳边忽然传来几声“咻！”“咻！”的锐利破空之声。而随之可以看到的，就是前方的箭靶子上两支凤羽箭已经精准地插在了中央红心上。
那箭靶子离路戬这里至少有三百步，这样的距离能够如此无间隙地射出两支箭，还能命中同一个地方，别说是整个稷下书院，就是整个风安当中，也找不出一手只数。
射出这两支箭的人自然是华亦雪，路戬转过头的时候，就看见华亦雪的双眼似乎有着蓝色的青烟将消未消。那必定是某种提升眼力增强射箭精确度的独门秘术。
“无殇哥，赏月？”
华亦雪将手中的弓收起来，装在一个十分精美的套子中。她手上的弓一看就不是凡品，单从刚刚隐隐间显露出来的红色铭纹就知道，绝对是很强力的一种魂武。
而且弓箭这种较为特殊的魂武，有着寻常魂武无法企及的威力和作用，在战场上，华亦雪的作用从某种方面来说比他们四个人加起来都要大。
“那你这是……射月？”
华亦雪烟嘴一笑，道：“无殇哥，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开玩笑了？”
路戬轻轻一笑，道：“这不和顾莎莎还有叶月琴叶姑娘学的嘛。”
这句话当然是在打趣自己和那两个女孩儿，不过有些说话上的艺术还有分寸，她们的确是让路戬受益良多。
华亦雪则是从其中听出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东西。顾莎莎和叶月琴叶和路戬的关系，她不是不知道。之前她们还是一道结伴来的西都呢。
只是，这些青楼的淸倌儿们，大多也是所谓的逢场作戏三昧俱，所难听点就是戏子无义，那啥无情。一般来说，能够和她们寻常攀谈的人，那是少之又少。而能让簪楼和虞舟的头牌在一起心平气和地谈天交心，想来，应该有这种想法的人都几乎是没有的吧？
至于顾莎莎，虽说秋落月和路戬的关系匪浅，但也不可能说单凭这一点就能到达这一步，之前路径英雄救美是一大加分点。不过光靠着一点应该还是不够的；而至于虞舟那叶月琴叶，这又是更加搞不懂的地方了。按照无殇哥所说的，他把话都说成那样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不可能这么热络才对。
只能说，路戬这个人，有一种能够很容易和其他人成为朋友的特殊气质。其实这种气质自己也知道是什么。很简单，那就是坦诚。不过，很少有人能够像他一样，很轻易地就做到对人坦诚。
这是一种优点当然也是一种缺点。之前石来运的事，也算得上是一个特例了。
不过……话说回来，顾莎莎和叶月琴叶看无殇哥的眼神……一个是含情脉脉依依不舍，而另一个，则是一副想要把他吃了的模样。也就是说，这样两个让无数男儿为其所倾倒的女孩儿都对他芳心暗许。
只是……看着路戬那一副对今天的事耿耿于怀的样子，哎，应该怎么说呢，这事儿？有的人如何强求都求不得；而有的人，送上门都不想要。
华亦雪将弓箭放在地上，然后坐在了路戬的旁边。
“无殇哥，你就这么不愿意接受青羽姑娘吗？人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贤淑，据说她的铭纹天赋和实力也都很强呢。”
路戬道：“不是说我接受不接受的问题，这件事儿，你看看，这明显就是毫无逻辑可言。青羽姑娘到底是不是自愿的我不知道，但是她那样子，多半也怕是受制于什么吧？我不是喜欢强迫别人的人。”
“没准儿，是真的喜欢你呢？”
“喜欢我？不是，你看看我的样子，就单说我这样貌，一般的姑娘看见了都会心生怯意吧？”路戬几乎是气笑了地说道。
“这普天之下，大家的审美口味各有不同，没准儿就有特别喜欢你这种的呢？”
“这要真的有啊，那绝对是脑子傻了！”路戬翻翻白眼道。
……
“阿嚏！”
“小姐，是不是着了凉了？添件衣服吧？”
“不用，不用……应该不是着凉了。可能，是有人在念叨我吧！”
叶月琴叶展颜笑道。
……
“我不喜欢强迫人，师父说过，这种事，要你情我愿。我不管懿朝的婚姻嫁娶是怎么一回事，我是绝对不会违背师父的教导的。”
华亦雪觉得路戬就是有些一根筋，或者说，在这种事情上他的脑子根本就转不起来。就好像是缺了什么一样。嘴上说着要讲求你情我愿，要双方要有感情。可是他却从未想过去花点时间了解了解对方，哪怕是沟通一下，先成为个朋友什么的都行。
总感觉，路戬似乎有着一种抵制这种事情的潜意识。
华亦雪清了清嗓子道：“无殇哥，你知道吗？其实真的有女孩子喜欢你呢，而且数量不少，各个都是好女孩儿。”
“哈啊？”路戬一脸诧异。
华亦雪轻轻翻了个白眼，道：“无殇哥啊，你在很多方面可以说都是人中龙凤，简直无懈可击。但是在这方面，你就呆得跟木头一样！不对，木头的里面都有空管，你就是块石头！”
“亦雪……不用这么骂我吧？我有这么不堪吗？”
“只有更甚。”
“……”
“顾莎莎姑娘对你有意思，你应该感觉得出来吧？”
路戬低下头但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之前顾莎莎和自己有一夜同床共寝。都那样了，自己不可能还感觉不出来什么。但是自己是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是把顾莎莎当成一个小妹妹看待的。
“而你感觉不出来的，我来跟你说说啊。一个，是雅言，还有一个，是叶月琴叶。”
“雅言？还有……叶月琴叶？不是，搞错了吧？完全感觉不出来啊！”
华亦雪白了他一眼，道：“你要是能够感觉得出来了，铁树应该都能开花了。你在这方面太木了，没有一点灵性。”
华亦雪这么一说，自己也不知道之后应该怎么去面对他们了。难道说，还是装作不知道？但是他是真的没这方面的意思，他把雅言看成了妹子，把叶月琴叶看成了一位朋友。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去面对？”
“这个问题，要问你自己。无殇哥，有句话的确没错：最好就是你情我愿。如果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不接受以及拒绝，你的做法都没有错。只是，无殇哥，你一直以来，又没有对一个女孩子有过想要和她在一起的想法呢？我说的是男女之情那种。”
路戬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