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虽然说此事是他闻人正的事，他们已经说好了是不会去过多插手的。但是这些天，路戬还是免不了去让人探了探风安唐家那边的情况。当然，这最好、最快捷且最保险的方式，就是通过鬼狱的情报网络。正好碰巧鬼狱中同为镇鬼司的小笕这些天也在西都，这些东西便是由他亲自送到了西都大营。小笕是八叔一手栽培，如同亲子的接班人，西都大营这边的一系列情况也是向鬼狱开放的，所以带他进来看看大营里面的练兵情况也没有什么不可。
“无殇果然好能力，这偌大的一个军队被你管理地井井有条。而且我观这些兵士的训练，以及他们的神情，便知你这新军，日后怕是不会弱于平南军和天雄军。”
“小笕哥谬赞了，我这训练出的军队是什么样子我自心中有数。这战斗力想赶上天雄军和平南军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的。”路戬笑道。
小笕却是持不同的观点，他道：“不不不，评判一支军队，单从战力上来评价事实上是非常片面的。毕竟在装备、人数还有战斗经验、人员素质很多方面都有着很多影响。我看的，则是一个整体的精神，这西都大营，在气势和坚韧上，不不输于那两大强军。”
“而且，我看你这练兵方法，也不是针对战阵搏杀而来的，今后怕是另有用武之处。战力什么的，自然当是另当别论了。”
路戬不禁暗叹，果然好眼力，不愧是鬼王的接班人。
“其实这些东西，小笕哥差人送过来就可以了，这还劳烦你亲自送来，希望不要耽误了重要的事才是。”
小笕却是挥挥手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无殇你和我又何必客气呢？我手上虽有事，但是并非需要事事过我的手。况且我本身也是个做情报工作的，有机会多走走多看看也是十分重要的。”
路戬问道：“小笕哥这段日子一直在西都，是有什么事吗？”
小笕却反问道：“此事与你们书院关系也挺密切的，我倒是奇怪你怎么倒是不知道？”
路戬笑道：“我这整日整日都是泡在大营这边进行训练，书院里面的一些事儿确实不怎么清楚。基本上很多事都是亦雪直接告诉我的，她不提我自然是不知。”
小笕点了点头，道：“也是，毕竟到时候只要好用便是。是这样的，鬼狱这边，正在和书院建立西都这边的情报网络。主要负责的人就是我和你们书院的红隐堂的孟义姑娘，我需要监督整个情报网的建成。这件事儿，是不能交给别人的。”
路戬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小笕是鬼王八叔一手培养起来的，他也算得上是懿朝搞情报的人里面排的上号的，只是为人很低调，而且又被八叔刻意淡化了他的存在。不过这样也是好事，毕竟做情报工作的，就是在做一种特殊的保密工作，自然是越不起眼越好。而且小笕的相貌也是十分的“温柔”，谈不上多么出众，但也不是长相平平的那种，倒是有种白面小生的感觉。只是似乎不管什么人见过他之后都不会留下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十分容易淡忘掉。
“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无殇你平日里都不甚关心这官场之事，今日却是找我要了这翰林唐家的一些情报，还尤其关于他家的掌上明珠——唐青丝。这唐青丝小姐倒确实是风安城中算得上号的女子。只是，我可记得你平日里对这方面的事不怎么感兴趣呢！”
小笕的言语中带有一些逗弄，路戬则无奈道：“小笕哥，你可就别打趣我了，我可不相信你一个做情报的，不知道我这其中缘由。”
果然，小笕也是一笑，道：“自然是知道了些的。这唐家这段时间，在他们女儿身上还是花费了不少心思的。只是不知道，你们书院的那个闻人正，到底愿不愿意了。”
路戬听这话觉得这其中倒是闻人正学长像是掌握了一个主动权一样。于是他问道：“这唐家，没有做什么逼迫闻人正什么的？”
其实，路戬一直觉得，虽然闻人正嘴上说唐家是给自己充分的时间让自己自主选择。但是他那种家大势大的，肯定是会用一些手段做些逼迫的事情的。反正他们这些当官的，手段多得是，一个个都挺奸的，这种事还不是手到擒来？只是听小笕这么一说，这语气，他唐家似乎真没有逼迫之意。
“无殇，他们唐家，怎么说都是一个翰林大家。人家唐家几代翰林，自然还是很有文人风骨的。咱们懿朝这官场虽说是复杂，但是这中立派的人，还是十分正派的。一个个倒还是有些君子之风的。他们唐家算得上是一个。”
“其实对于他们唐家来说，闻人正，可有可无。毕竟是大家族，肯定早就做好了几手打算的。很多事情都没有说透，消息也没怎么走漏，除了我们这种做情报的，其他人就算是知晓了一鳞半爪的，也只当是玩笑和闲言听罢。毕竟人家是翰林，做不出那种逼迫威胁的事。”
“不过依我看来，这闻人正估计还是会选择接受唐家的美意吧！毕竟这也确实是一个十分好的机会，错过了实在是可惜了。我想，这换做常人，也会做出最好的那个选择吧！”
小笕用的是“最好”这个词，而非“最对”这个词。显然，他肯定是知道闻人正是已经有妻室了的，毕竟他可是做情报工作的，而且鬼狱的情报网络可是整个懿朝最强大的，闻人正的资料肯定早就在鬼狱的档案案牍中了。
是“最好”，而非“最对”。的确，有时候，一个选择，是最好的，但并不是最正确的。而同样，最正确的选择，不一定能带来最好的结果。闻人正如果选择了接受唐家的提议，那么不仅他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与抱负，还可以让秦玉禾过上更好的日子。不再过那种节衣缩食的贫寒生活，能够穿得起锦绣丝绸，用得起金珠玉器，吃得起山珍海味，住得起富丽大宅。如此一来，岂不是对二人都好？
从利弊来看，确实，小笕说的一点没错，确是如此。
不过小笕话锋又猛然一转，道：“当然了，这也只是我的一个想法和猜测，至于闻人正到底会怎么做，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也不是他嘛！”
路戬也是一笑，道：“说的也是。”
小笕看了看这周围正在寒风中挥汗如雨的士兵们，他们一个个都是光着上身，露出精壮的肌肉。这西都的冬天可要比风安那边要冷许多呢，大汗一出，加上这料峭的寒风一吹，那身上如同是在刮刀子一般。但是这群士兵却依然是那样的眼神犀利，面容坚毅，动作稳健，不由得在心中暗叹，这无殇兄弟练兵还是十分有一手的啊！不愧是当年王苏前辈选中的人。
“既然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路戬道：“我送你到大营门口。”
“这倒是不用，这不是有这几个守卫为我引路吗？你只管忙你的，我这里随意就好。”
“那……小笕哥慢走。”
“告辞。”
……
……
目送小笕离开，路戬看着手中的信封，想要将线拆开打开，但是有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觉得自己是做得是在有些多余了。不由得还自嘲一笑，心道为这点事儿，自己还特地让鬼狱来帮忙，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算了，其实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刚刚小笕已经告诉了自己了。手上的这些东西，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用处了。拆开大信封，从信封口往里面看了看，稍微能够辨认得出一些东西来。小笕给自己的情报十分完备，看来他也是知道自己想要知道些什么。里面不仅有唐家和唐青丝的情报，还有闻人正和秦玉禾的情报。果然，他是早就知道了闻人正的所有情况。
看到这两个人的资料，路戬倒是稍微有了点兴趣。拿出来翻了翻看了看，倒不是有什么恶趣味，只是觉得鬼狱的资料是十分准确以及客观的，从鬼狱的角度去看闻人正的一些个人历史资料，倒也是能作为一个重要的参考的。
上面记录了有关闻人正的大部分的资料，当然都是一些关于他的一些经历和重要转折的。比如说什么时候取得秀才，什么时候考入风安……以及包括了一些闻人正的一些才能。比如说书法方面的技艺，作画方面的能力，甚至路戬也是通过这个资料才知道，原来闻人正还会刻|章！这倒是有些让他以外，心想着，原来闻人学长还有这般技艺。不过也没听他自己说起过，平日里也不显山露水，倒是有些真人不留相的感觉了。
至于秦玉禾这边的资料，倒是平凡许多。毕竟秦玉禾算得上是“普通人”了，对于她的资料自然不会给过多的笔墨。毕竟她的资料都是附在闻人正的资料里面的。
将这二人的资料细细读完之后，路戬将它们都收进了大信封之中。虽说不是什么绝密的东西，但是还是将上面的线套好，重新封起来。
手上的这些资料实际上都已经没有什么用了，路戬差人将这些资料都收回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去。剩下的一切，都是看闻人正自己的选择了，他们没有任何插手的余地。其实看了这些资料之后，路戬也知道了，就算是鬼狱这种对情报要求十分精细苛刻的情报组织，对闻人正的评价都是很好的。既然自己无法主宰一切，那么就只有相信闻人正，看他会如何做出选择。
小笕哥那句话说得很对啊：至于闻人正到底会怎么做，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也不是他嘛！自己不是闻人正，他到底会怎么做也只有他知道。这是一个拥有十分大的自主性的选择题，原本会以为唐家那边会给他施加一点压力，但是这唐家，倒也算得上是一个书香世家，有几分文人风骨。逼迫他人的事，应是干不出来的。只是怕是多少还是会伤到点面子的。不过这些都算是后话了。小笕哥还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无论闻人正怎么做，唐家那边都不会损失什么。毕竟人家一个大家族，考虑事情都是十分周全的。
但是还是那句话，多少是会伤到点面子的。毕竟人家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给他弄机会参加科举考试。若不是唐家那边相助，闻人正哪里能够成为这次科举考试的头名呢？那都是人家帮助的啊！这番人情倒算是欠下了，以闻人正的个性，肯定是不喜欢欠别人东西的，特别是人情。只是，这人情可不好还啊。
到现在，路戬的心情似乎已经转变了许多，从最开始的急躁和愧疚，到现在似乎已经有些释怀了。不知道是自己选择相信闻人正的缘故，还是已经默认了这无可奈何的命运。
一切，还需等一段时日之后才能做分晓。这段时间闻人正外出，秦玉禾在医馆之中修养身体也已经有些时日了。医馆那边的大夫传来消息，说秦玉禾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虽说后续的调养还很任重道远，但是现阶段已经能够正常地活动了。医馆那边环境建设得十分好，各种花有益健康的草树木都有栽种，是康复的最好的地方了，很多病人在这里康复的效果都十分好，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或许是秦玉禾平日里做事习惯了，非要帮着医馆做事。或许是出于报恩，毕竟路戬将她救回而且医馆也没有收她的医药费，便想着用这样的方式来报答他们。这件事华亦雪知道之后，便作了许可，还让医馆里面的大夫教导她护理的一些知识。毕竟也是跟着闻人正这么多年的，秦玉禾也是颇能识字，且也是冰雪聪明的一个人，很快便能够上手了。
大营这边，训练还得继续。现在训练的是一套十二路的披挂拳，当然，改动还是十分多的，基本上都是为了迎合军队，变得更加的实用和凶狠。不过，这大营中的这些士兵，各个也是练得足够凶狠。
他们都是从第一阶段挺过来的，从初秋训练到了深冬。算得上是“冬练三九”了。这个天气，基本上这人都会选择很少出来的，毕竟实在是寒冷难当。再过一个月，那大雪基本上就得将整个西都给掩没了。
西都这边，向来比风安那边的温度要低一些，条件自然是要艰苦很多。这个时令，大街上做生意的都很少了。基本上这每天街上除了一些卖熟食的挑子可能还会在街上走动走动，这一般的人啊，都会选择在家中烧起炉子，煮一壶热茶，然后窝在棉衣里面静静地等待着冬雪的降临。
不过呢，这西都大营里面的人啊，倒是各个都是这些平常百姓之中的“狠角色”了。这么冷的天儿，寒风跟剃刀似的，就是在外面站一会儿都让人脸颊生疼。这群当兵的，居然还在跑着跳着，而且就穿着那么薄的短袖汗衫，绿麻麻的汗衫，让他们成了这冬日中的一条绿色的长龙。关键是他们还跑得不亦乐乎，一个个脸上开心的跟什么似的，似乎丝毫不避这种天气。